第475章(2 / 2)

“明琴,和你说句实话吧,如果那方敏真的是烽莲教之人,不管他愿不愿意害死贺大人,贺大人一旦确认了他的身份,方敏必死无疑。”顾家栋非常肯定。对面,顾明琴秀眉蹙起,貌似不解。顾家栋于是就接着说道,“烽莲教自从百年前诞生,一直是试图推翻朝廷,可以说是当今朝廷不小的威胁,比之东丽,过犹不及。虽然几年前,朝廷派人剿灭,杀了他们几个头头;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年,军阀混战,朝廷岌岌可危,那烽莲教的顽固之徒又伺机趁乱起事。贺大人是朝廷官员,忠于朝廷,忠于当今皇上。若知道身边有一个邪教之人,确认身份后,自然是定斩不饶,不会放过。”

“这么说来,方敏很有可能是先下手为强了?”

“若凶手真的是方敏,通过这件事,他的身份应该可以确定。”顾家栋点点头,这般说道。

看着三叔,顾明琴犹豫片刻,开了口:“三叔,关于烽莲教之事,这么多年来,明琴道听途说,也知道了一些。烽莲教虽然被定义为邪教,但实际上都是穷苦百姓,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加入其中。这些人的目的虽然是推翻朝廷,可对于老百姓,却是秋毫无犯,而且还送钱送物。除此之外,抗击敌人,一致对外。就冲这一点,比之朝堂之上坐享其成、贪得无厌,割地求和的顽固分子,好上千倍万倍,更何况是那些汉贼,为了权力、为了金钱,通敌卖国……”

“你给我闭嘴。”不等她把话说完,顾家栋厉喝一声,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才放了心。关上房门,回头看着顾明琴,压低声音斥责道,“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话,让别人听见,后果如何?弄不好我们全家满门抄斩啊。”说完,狠瞪她一眼,非常不满。

顾明琴此时也意识到口无遮拦,急忙闭了嘴,垂下头来,老老实实,再不开口。

看见顾明琴闭了嘴,顾家栋长松一口气,彻底放了心。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说道:“今天的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许告诉第三个人,这是大逆不道,要满门抄斩的,你明不明白。”

顾明琴听罢,点头如捣蒜,忙不迭。

这还差不多,顾家栋微微颔首,放了心。来回踱了几步,似在考虑在想顾明琴交代些什么。突然,他想起来了。停下脚步,重新面对着顾明琴:“如果那方敏再来找你,什么都不要说,马上告诉杜员外;最重要的是,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说出这话,顾家栋正色看着她,难得的严肃。

“就因为他是烽莲教的人?”

顾家栋面对此问,沉默了一阵,才抬头看着顾明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是华夏的子民,任何试图改朝换代、吞并我国的,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消灭殆尽。不管是东丽,还是这个烽莲教,我们都不能放过,你明白了吗?”

顾明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东丽,是敌国,试图吞并华夏,残害百姓,我们自然不会放过;可是烽莲教,他们做错了什么。如果天下太平,官员清廉,百姓安居乐业,还有谁愿意落草为寇……”

“你闭嘴。”顾家栋再次大喝一声,瞪视着顾明琴,非常不满,“你知不知道,这几十年来,我寒窗苦读为了什么,我让岳峰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登堂入室、光耀门楣吗?朝廷在,岳峰的未来就在;如果朝廷不在了,天下混乱了,我们这一辈子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

“三叔寒窗苦读,想要一举夺魁,只是为了光耀门楣;那夺魁之后,三叔想做什么,或者三叔想让岳峰做点什么?”顾明琴反问,“参加考试,夺得名次,不是终点,而是起点。为官一方,你准备怎么办,难道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若是如此,这样的考试,不考也罢。”

一听这话,顾家栋浑身颤抖,眼睛瞪得更大。

顾明琴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说下去:“现如今,当今皇上不问世事、花天酒地,形同傀儡,朝廷上上下下乱成一团,除了明争暗斗,再无其他,老百姓的水深火热,与他们无关。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三叔让岳峰费尽心思考这样的状元,意义何在?”

说完以后,顾明琴转身便走,再不停留。

“明琴……”顾家栋本想叫住她,无奈,顾明琴已经远去,喊她的名字,女子也没有回头,惹得顾家栋连连叹气,最后说了一句,“妇人之仁。”随后背起手来,也离开了书房。

顾明琴略略检查了一下顾府,看见家丁们都在收拾屋子,整个家里还算是有条不紊,才算是放了心。随后又去了顾家梁的房间、顾岳冲的房间,因为东西已经找到,这些房间破坏的并不严重,只是有些灰尘,随便收拾一下,也就好了。顾岳冲的房间他自己收拾,顾明琴便去了父亲的房间,叫家丁拿来抹布,亲自擦拭起来,一点一滴、角角落落都没有放过。

擦拭完毕,看见房间里焕然一新,顾明琴才作罢,退出了房间,关门落闩。父亲的房间、叔公的房间,是坚决不能让人再进了。

其时,杜员外带过来的那一班衙役已经退出了顾府,从表面看,顾府的环境与平时无二,只不过……看着前方虚掩的府门,顾明琴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

“杜员外有令,没有他的允许,顾府之人谁也不许离开。顾女医,请回吧。”

刚走到府门口,顾明琴就被人拦住了,抬眼看去,仍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这之前,从未见过。

顾明琴在沪城这么久了,作为医者,衙门,自己也是常去的,再加上和方敏关系非常,衙门里的那些捕快、衙役,自己也认识了不少,虽然不可能百分之百见过面,但是不是衙门中人,凭感觉,顾明琴还是认得一二的。她有一种感觉,今日所来顾府的那些公人,极有可能并非衙门中人,确切的说,并非贺孟宇原来的手下。那他们是谁,又为何会冒充起衙门里的捕快,原来的那些公人,现在何处,是否遭遇不测?

此人目光凌厉,颇有杀气,让顾明琴不禁有些畏惧。不敢多言,只得转身入府。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身,看着那陌生男子,欠了欠身说道:“这位官爷,你也知道,明琴毕竟是顾氏医馆的掌柜的,若明琴几日去不了医馆,赵大夫、罗大夫二人必会担心、揣测……”

“顾女医请放心,杜员外已经派人通知,那两位大夫现已得到消息。”那个陌生的衙役面色冷漠地说道。

“原来如此,杜员外考虑周到,明琴谢过了。”顾明琴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心里却不断地计较,看来姓杜的果然是想困住自己。现在看来,只能是按兵不动,见招拆招了。这样想着,反身入府。身后,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是如刚才一般,布满杀气。惹得顾明琴惧怕的浑身颤抖,紧握双拳,一步步往回走,强作镇定。

入得府内,虚掩了府门,顾明琴彻底放松下来,长松一口气。靠在门上,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抬眼看去,顾岳冲、顾岳峰兄弟俩匆匆而来。

“你们要干什么去?”适时的,顾明琴喊住了两人。

顾岳峰有些胆怯,看着顾明琴,蠕动着嘴唇,半天没有开口,还向后退了几步,躲在顾岳冲的身后。

顾岳冲并不害怕,抬头挺胸,质问顾明琴:“为什么不能出去,我们又不是囚犯,贺大人被杀,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闭嘴,不许胡说。”顾明琴赶紧呵斥弟弟,急忙回头,再看向虚掩的府门,弟弟这话千万别让人听见、抓到把柄才好。可顾岳冲显然不能理解姐姐的担心,他年轻气盛,姐姐越是不许,他越是要说—

“难道我说错了吗,沪城那么多大户人家,他姓杜的不去搜,偏偏搜我们顾府,摆明了公报私仇……”

“不许胡说,东西毕竟是在我们顾府发现的……”

“发现了又怎么样,能说明什么,说明方捕快来过?未必吧。刚才二姐的房间里一下子涌进去那么多人,保不定是某人带进去,藏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故意让别人搜出来的……”

“闭嘴。”顾明琴再次大喝一声,指着弟弟,“从现在开始,回书房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离开半步。”

“大姐……”顾岳冲不服。

“如果你不想害了你大姐我,不能害的顾府家破人亡,就立马回到书房里,读你的书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要出来。算姐姐求你了。”顾明琴说罢,诚恳地看着弟弟,眸子里闪动着泪光,好像是在哀求,希望弟弟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顾岳冲心里仍然是不服气,不以为意,但看见姐姐眸子里的恳求,到嘴的反驳,不得不咽下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大姐,你……”顾岳峰此时也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开不了口,重重地跺了跺脚,大喊一声,“岳冲……”便随之跑去了。

看见两个弟弟就此离去,顾明琴第一反应是,回过头去,看向虚掩的府门,与刚才无异,这让顾明琴长松一口气,暂时放了心。她不知道,弟弟刚才的“口出狂言”,那两个捕快听到没有,如若听到,会不会告诉杜员外;杜员外又会不会乘此机会找自己的茬。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反正也无事可做,顾明琴就准备回房休息一会,路过李凤妹的房间时,看见女孩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口,房间里一片狼藉,还没有收拾。顾明琴觉得奇怪,又是便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女孩居然是在发呆,只不过在她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丝织物,从表面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手帕。

“大姐……”李凤妹首先回过神来,看见顾明琴,好像是吓了一跳。

顾明琴微微颔首,看了一下整个房间,只是说道:“还没有收拾?怎么样,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李凤妹急忙拒绝,说完这句话,不由地一阵苦笑,好像是在自嘲。抬头看着顾明琴,几番欲言又止,到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地开了口,“大姐,你真的可以确定,那个杜员外此番所为,并非简单的公报私仇?”

面对此问,顾明琴垂下头来,淡淡地说:“我刚才说过,姓杜的恨我,因为我的拒婚,让他失去了吞并顾氏产业的机会,而且因为前段时间,他害我不成,反而导致自己身败名裂、差点家破人亡,因此,他对我恨之入骨;但想害我,他不敢,也没那个本事,若不是贺大人突遭意外……我怀疑贺大人的死,必然与他有关。”

顾明琴声音不大,却是非常笃定。

李凤妹听罢,震惊万分,差点叫出了声,本能地捂着嘴巴,向外望了一眼,见没有人,才低声问道:“你觉得并非方捕快……”

“方敏?”咀嚼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顾家栋刚才所言,回荡与脑海,让顾明琴难以平静。轻轻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此事与他有关无关,但我有一种感觉,他姓杜的想利用这件事,将我顾家赶尽杀绝,将顾家所有,完全吞并。或许,今日之事,只是刚开始罢了。”

顾明琴说罢,抬头看向窗外,眼神迷茫。她实在是看不出,前面有什么,自己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她回头看着李凤妹,紧握她的手,非常激动地说道:“李姑娘,你快走吧。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太过分……”

“大姐让我去哪儿,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啊。”李凤妹望着顾明琴,眼带恳切。

“去哪儿都好,反正不要留在沪城,留在顾府。”顾明琴劝道,摇摇头,“也不知为什么,今天我心里总是不安,尤其是那些东西的出现,贺大人死了,我没有依靠,姓杜的明目张胆的为难我顾家,现如今更是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接下来要干什么,我也摸不透。我有一种感觉,这一回,不管方敏是否为杀人凶手,姓杜的怕是都不会放过我顾家。不管他身后是什么人,现在他都是沪城一手遮天的人物。哪怕是我拼尽全力,和他周旋,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逃过一劫。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到这,顾明琴深深一叹,无奈至极。

随后再次看向李凤妹:“而你,并非顾府之人。就冲这一点,你就没必要和我们一起陪葬。赶快走吧,现在就走,如果晚了,恐怕就真的走不了了……”

“可是大姐,你让我去哪儿啊?”李凤妹蹙眉看着她,眼带泪光,“我已经是家破人亡,我自己也是身体孱弱,无依无靠,离开了这里,你让我何去何从啊,大姐?”

“去找他吧。”顾明琴突然平静地说了三个字。

此话一出,李凤妹好像是愣住了,望着顾明琴,神色呆滞。

拿过她手里的帕子,顾明琴淡淡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他留给你的吧。这些年来,每次提起他,你总是说要忘记他,不要再提了。可我知道,你忘不了,只是理智告诉你,应该忘记。但在你心里,我相信这个男人,你永远忘不了。我是女人我知道,你太爱他了。”

说到这,回头笑看着女孩。女孩好像是难为情一般,扭过头去,擦拭着眼泪。

转过头,不再看她,顾明琴轻叹一声,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忍痛放弃他。如果是平时,我可以把你留在顾府、保护你,把你当成亲人。可现在,顾府自身难保,你作为一个外人,没必要、也不应该和我们陪葬。那位白公子既然当初救了你,必定是武功高强之人,这样的人,足可以保护你……”

话未说完,对方就捂着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看她如此,后面的话,顾明琴就没法再说了,只能等着她稳定下来后,再把话说完。只见她把手放在胸口,紧紧地攥住那枚帕子,放在心口,比之刚才,哭得更凶了。这让顾明琴再次感受到他对白沐秋的一片深情。可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在一起?真的是郎无情妾有意?既是如此,当初为什么要舍己救人,徒惹相思?

“杜员外,你要干什么,这是我们老爷的房间,你不能进……”

突然之间,顾明琴听到顾忠的呵斥,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也顾不得李凤妹,急忙跑了出去。

李凤妹见此,也醒过神来,擦了擦眼泪,快步过去。

“顾忠,你放肆,本员外现在代表的是不幸遇害的贺大人、代表的是朝廷,留宿顾府,你阻止杜某,那就是抗旨不尊。”杜员外毫不客气的怒斥顾忠。

顾忠并不在意:“抗旨不尊?抗的什么旨?老头子我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也知道,当今皇上下的是圣旨,皇后娘娘下的是懿旨。杜员外既然说了是旨意,那就拿出来吧,不管是圣旨还是懿旨,只要杜员外拿的出来,老头子莫敢不从,就算是皇上想要老头子的命,老头子也不说二话,拿去便是……”

“你放肆,皇上、皇后娘娘远在京城,怎么管得了你顾府的私事?”

“拿不出来啊?既然拿不出来,那就一切免谈。什么时候,杜员外把旨意拿出来了,别说是老爷的房间,顾府任何一个房间,对于杜员外,那都是畅通无阻;但如果杜员外你拿不出来……”顾忠说罢,冷笑一声,把头撇到一边,根本就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