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平浪静的一天,叶昙和润玉在大厅里等着一起吃饭。
快到饭点儿的时候,洛霖和临秀准时回来了,还有说有笑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叶昙疑惑地问道,“爹、娘,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
临秀对她说,“对了,让小昙也一起去吧。”
叶昙:???
洛霖解释道,“后日师尊会在九霄云殿开法会,你没事的话也一同出席吧。”
“师尊开法会?”她看向润玉,“还能在九霄云殿开法会的吗?”
润玉点头,“没错,上清天德高望重的上神都可以,平日里他们各自专注修炼,连亲传弟子都难得见上一面,正好借着机会聚在一起,也让我们这些小辈沾沾光长长见识、开开眼界。”
“……这么厉害吗?”叶昙来了兴趣,“我还没参加过法会的,法会好玩吗?”
洛霖纠正她的想法。
“法会可不是让你去玩的,为了以示尊重,我们都要凝神静气,专注师尊传道。”
她为难地说道,“那不就是要一直打坐,什么时候师祖传完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正是。”
叶昙打着哈哈,转头看向了润玉,“……是挺严肃的。”
“好了,”临秀揽着叶昙说道,“先去吃饭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商量也不迟。”
润玉刚走着,腰间就被叶昙揪了一下。他疑惑地看向叶昙,用眼神问怎么了。
叶昙视线躲闪着,悄悄走到润玉身后,不确定地问道,“你说师祖看得出你和我,我们已经……了吗?”
——这是个好问题,值得他好好思考。
饭后,润玉走到叶昙的小院。
此时叶昙正心不在焉地扇着扇子,静候润玉的到来。
“叶儿,我觉得不用担心这件事。”
她转头看向润玉,“是吗?”
“师祖早就知道我们在一个月后大婚,即使她真的看出些什么,就算是顾及二位神上的面子,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揭穿这件事情。她应会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最多最多就是私底下和你我
浅浅谈起此事,你不用顾虑这么多。”
扇子蓦然停下,“可我怎么无端觉得有些心慌?总感觉会发生一些事情,真的没关系吗?”
润玉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就算这件事情真的曝光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已是定下婚期的未婚夫妻,就算做了什么,别人只会说我心性不坚、不能自已。为夫会一力承担所有
罪责,不会让娘子身陷囹圄。”
叶昙懊恼地用扇子戳着自己的脑袋。
“我也只是想在蛇山大婚,没想过这么快圆房,”她恨恨地瞪了润玉一眼,“都怪你,我话都没有说完你就……连一个月都等不了,害我还要担心师祖会不会责骂我。”
“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润玉从善如流地认了这个错,“只怪为夫太心急,见了艳丽夺目的娘子便不能自控,让娘子为这件事操心不已。”
她泄气地坐在石凳上,“真是烦,我都不想参加法会了。师祖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在那里如坐针毡,还听得进什么传道?”
“别怕,这样好了,”润玉想出了一个主意,“娘子不妨借故有事晚一些到场。等法会开始了,师祖忙着传道便不会这么关注娘子,娘子不就暂时逃过一劫了。”
叶昙认真考虑着这个提议,发现还算不错。
“就、只能这样,还能怎么办。”她闷闷地锤了一下润玉的胸口,“都是你的错,要我以后怎么在师祖面前抬起头?”
润玉却禁不住咳了几声。
“我还没用力,你怎么受内伤了?”
她上前探查,却被润玉用力揽入了怀里。
“娘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为夫都不会让娘子站在风口浪尖。你也要相信师祖,她比你我多活了几十万年,做事自是有分寸的。事情还没发生,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叶昙身子一软,窝在了润玉胸口。
“我知道了。”
他亲亲叶昙的发顶,“娘子真乖,为夫最喜欢娘子了。”
“……这是我说过的话好不好。”
“好好好,娘子说得都对。”
两日转瞬即至。
临秀催着叶昙早些梳妆去九霄云殿,叶昙听了润玉的话,左拖右拖好不容易哄得他们先一步去了九霄云殿。
…果然不能做亏心事,这不就差点惹出祸端了吗。
紫方云宫。
荼姚对着准备妥帖的杜佳和穗禾说道,“你们先陪旭凤去参加法会,我还要准备一些东西给玄灵斗姆元君,稍后就会到的。”
“是。”
二人走后,她唤出近侍,“都准备好了吗?”
近侍答道,“回禀娘娘,一切皆已准备妥当,只要她们一进内室,就绝对不可能活着出了那个门。”
“那就好,你先去带她们来吧。”
“遵命。”
这边,叶昙估摸着时辰差不多到了,法会应该开始了,才准备姗姗动身。
她还没出这个门,就有仙侍通报她说兜率宫的太上老君差人来了。
“参见公主,小人乃是来代传老君的口信的。老君今日开炉,请二位上神和公主前去品丹。”
“品丹?”叶昙好奇地问道,“可是我爹娘都去了九霄云殿,参加斗姆元君的法会了,我有些事耽搁了才没有一起出发,现在便要赶去。”
道姑为难地说道,“其实老君请诸位品丹,也就是图个好彩头,公主露个面就行了,不必一直等着品丹会结束,正好还能赶在法会结束之前到场。”
这真是个好机会,她不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可以拖延了吗?
“好,我就代替我爹娘去品丹会。”
“是。”
叶昙跟在这道姑身后左转右转,走得头都大了还不见到兜率宫。就在她出口询问之际,道姑忽然指着一间房说道,“公主,品丹会就在这间房内,小人职责已至不便相陪,请公主恕罪。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叶昙还奇怪着太上老君真是面子大,还能在天界借到一间这样富丽堂皇的府邸开品丹会。
她推门而入,却发现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品丹会!
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急急后退欲离开此处,但怎么也打不开房门。
这时,对面另一张门忽然打开了,元香被人用力推了进来。
她们面面相觑,都觉得事有蹊跷。
元香警戒地看着四周,“公主,此行怕是来者不善。”
“我看出来了。”
叶昙环顾四周高声喊道,“天后娘娘,我知道这一切是你安排的,为何迟迟不愿现身?”
荼姚大笑着从柱子后走了出来,“不愧是你,这么快就猜到是我做的。”
“这天界最看不惯我、最希望我死的,除了天后娘娘,我真想不出第二个。”
“没错,我是希望你死,最好死得彻彻底底,再也不能复生。”
“这是你我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天妃?不如你放了她,我和你单挑。”
荼姚摇摇头,“我不止希望你死,这个贱婢我也不会留下。我知道她是你的人,我若放了她,她马上就会找来救兵,我犯不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元香说道,“姐姐,我从没生过害你的心思,你为何要将我赶尽杀绝?”
“闭嘴你个贱婢,也配叫本座姐姐?本来我还想忍着你,等陛下不喜欢你再好好招待你,但是谁让你是叶昙的人,我是半刻留你不得了。”
叶昙戒备地说道,“天后娘娘,这话你就说错了。陛下说的天妃是狐族之人,怎么会是我的人呢?”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一伙的,今天你们都别想活着走出紫方云宫。既然选择当我的绊脚石,就别怪我把你们一一除掉,就算陪上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们奸计得逞。”
“娘娘这话说错了。我们两个女流之辈,怎会成为天后娘娘的绊脚石?分明是娘娘看我们不顺眼,才想找个借口除掉我们。”
荼姚大怒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旭凤怎么会忤逆我?!他处处维护于你,为了让你消气宁愿自己受罚,我养了他一万二千年,何时见过他对别人这么上心。”
“那就更不关我的事了,是我求着他、逼着他做那些事吗?我与他不过二十年的交情,他大可以将往事置于脑后……我还希望他那么做,这样我就没有什么负担了。”
“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想要离间我们母子感情,好让润玉趁机当上太子,把我们踩在脚下。有我在一日,我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今日我就杀了你们,我是他母神,我不信他敢不认
我!”
叶昙迅速躲过荼姚的一击。
“我若真的死在你的手上,那旭凤定然不会如你的愿当什么太子。要是他对此事心怀愧疚,伤心之下远走他方,娘娘的精心筹划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荼姚认真地思考叶昙这话的真实性,越想她越觉得真的可能会发生。
元香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动摇,加把劲说道,“姐姐若是放了我们,今日之事我和公主就当做没有发生过,陛下那里我也不会多嘴说出来。你看怎么样?”
不说还好,一提起那个负心汉,荼姚心里就添了一把火。
“你个贱婢,以为自己和梓芬长得五分相似,就可以得到太微的真心了吗?我告诉你,同样的事情我看过了无数遍,每次那些女人都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你也不例外!”
元香一惊,“姐姐……在说什么?”
“哼,我说什么?别以为搬出了陛下我就不敢杀你,梓芬我都敢杀,何况你一个替身!等我毁了你的容,你看陛下是什么反应,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荼姚祭起琉璃净火挥向二人,她们急急躲开。
见这老妖婆动了真格,元香愤怒地还了一招回去。
“大玄天元决!”荼姚愈发恼怒了,“你居然敢偷学陛下的招式?!”
“我用得着偷学吗?我不过和陛下说我修为低、不能自保,陛下就主动教了我这一招,怎么这招很厉害么?”
“贱婢,竟然挑衅我,你就是学了大玄天元决也是点皮毛,还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荼姚使出一个大招,冲破元香的灵力,击中其胸口,元香抵不过吐出一口血勉强依靠在柱子上。
见此情形,叶昙知道若是不出全力,今日她和元香怕是真的玩完了。
“天后娘娘我敬你是长辈,不愿与你相斗,但若是你咄咄逼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荼姚笑道,“我还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就连洛霖我都不在乎,你一个冒牌货值得我费心思吗?”
“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飞快地评估着和荼姚的差距。
这疯婆修为深厚,仗着琉璃净火就不把人放在眼里。不过也难怪,琉璃净火近可攻、远可防,实在是杀人的一把利刃。
偏生她叶昙是株木系昙花,正面对上火系法术肯定是自己吃亏,那就只能用水系试试了。
“我爹刚好教了我他的独门秘技水系凌波掌,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琉璃净火厉害,还是我凌波掌厉害。”
“你尽可一试!”
于是叶昙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水系凌波掌上。
荼姚也没料到洛霖居然真的教了叶昙这样高级的法术,想起叶昙往日对旭凤种种不屑,怒上心头加大了灵力输出。
眼见着水火灵力在半空中对冲,水系灵力逐渐不敌火系灵力的侵害,荼姚用力推出了灵力,打中了叶昙的胸口。
叶昙被打飞在地,狼狈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荼姚哈哈笑道,“你不是很得意吗?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啊,反正最后你都会死在我手里的。”
“你这个疯子……难怪陛下和旭凤都不喜欢你,要是我是你的孩子……我早羞愧地去死了。”
她说完狠话之后,又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没擦去的血迹顺着她的下巴流到了衣裳之上,染红了领口一片。
在九霄云殿参加法会的润玉忽然一愣。
他难以置信似的摸了摸胸口,一再确定那不是幻觉之后,脸上立刻失了血色。
和他坐得近的临秀见到他这样,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润玉颤抖着回答道,“神上,叶……叶儿可能出事了。”
“什么?你说什么?!她不是在赶来的路上吗,好好的怎么会出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龙鳞送给她,她就戴在脖子上,现在我感受到龙鳞……沾上了她的灵力。”
临秀听了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她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公主,谁那么大胆敢伤害她……天后,就只有天后了!不行,我要去救她,我现在就去救她!”
她突然站起来,对着滔滔不绝的斗姆元君一拜,就要叫上润玉一起离开。
远在蛇山的廉晁本来悠闲地看着书,阿大正给他的茶杯沏上茶水,他拿着杯子的手却停留在了半空,久久没有动静。
“主公?”
廉晁翛然站起身来,严肃地看着天界的方向。
“不好,小昙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主公,你不能离开蛇山的啊。再说天界这么远,你要怎么到少主身边?”
他惨淡一笑,“该来的始终躲不过。我苟且偷生两万年,也是时候该面对现实了。你不用跟着我,暂时留在蛇山等我的消息。”
“……是。”
廉晁回到房里,拨开墙壁上的屏风,那里赫然是一个法阵。
“小昙,父亲这就来了,不管什么事你千万要撑住啊。”
紫方云宫。
荼姚看叶昙倒地不起,舒心地说道,“看样子你没有别的法宝了。你连旭凤都打不过,还敢大言不惭说要和我单挑,活该有今日的下场。”
叶昙拼着一口气坐了起来,“娘娘,你会后悔的。我不是你该动的人,你迟早会因为今日之举……悔恨终生。”
“呵,若是能杀了你,不管我日后下场如何,我都不会后悔!准备受死吧!”
元香痛苦地喊道,“公主!不要!”
叶昙胸口被血浸湿的领口突然一闪一闪发着红光。那红光越来越大,竟然逐渐幻化成了一双宽阔的凤凰羽翼,替她抵挡住了荼姚的猛力一击。
九霄云殿。
斗姆元君看着站起来的临秀问道,“怎么,是有不同见解吗?”
临秀着急地回答道,“师尊,不是弟子存心扰乱法会,只是小女突发状况,弟子实在放心不下,请师尊允弟子先行告退!”
像是回应她这句话似的,天界上空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凤鸣。
这下连旭凤都坐不住了。
“父帝,那声音是母神的紫方云宫传来的!难道是母神遭遇到不测了?”
“怎么会这样?天后怎么现在还没来?”太微又看向洛霖那里,“连琼华都没有来吗?”
临秀顾不得许多,她带起润玉冲出了九霄云殿。
洛霖只得替她告罪,“师尊……”
“罢了,”斗姆元君叹息道,“人命关天,你们也尽快去吧。”
所有人都离开了殿上,她无奈地摇头说了一句话,“该尽的缘分始终会尽,不可强求、不可强求啊。”
紫方云宫。
荼姚看着叶昙身上的凤凰羽翼,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旭凤还说对你没有私情,他连寰谛凤翎都给了你,这就是他说的没有私情?”
叶昙也有点搞不清状况,但是她坚决否认了。
“旭凤没送过什么……寰谛凤翎给我,送了我也不会收。”
“你打心眼里看不上旭凤,怎么会收下他的东西。”
这就奇怪了,世上只有她和旭凤两只凤凰,旭凤没有送出他的那根寰谛凤翎,那叶昙身上的又会是谁的,难道还有别的凤凰吗?
荼姚越看越眼熟,她忽然伸出手将那双凤凰翅膀收了回来,翅膀化为一根金色的发簪落在她手上。这一看,却让她更加怒不可遏了。
“你你你、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小偷,竟然拿了我的寰谛凤翎!”
“我没偷!这是我母亲……送给父亲的护身符!”
她唾弃道,“那你的母亲就是个小偷,偷了我的寰谛凤翎送给你父亲,再给了你这个贱胚。”
叶昙反驳道,“你胡说!”
“不然我的寰谛凤翎怎会在你手上?新仇旧怨,咱们一并了清吧!”
待临秀和润玉根据龙鳞的指引,马不停蹄赶到紫方云宫之时,看到的就是荼姚正对着无力招架的叶昙最后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