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这里不见天日,一定是什么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人,反正她又不能出来,自己还是不要闲操心了。
早点回去吧,不然一身灰尘,润玉看到了又要说她了。
“老身不是什么坏人,是被人陷害关在这里的,你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诱骗兔子进狼窝似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呐。
算了算了,快点回去。
“老身只想和人说说话。你别走,在门口不进来也可以。”
呃,这样勉强也算可以。
叶昙好奇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里面的人久久不曾说出话来。
“我活了这么久,已经到了别人不知道我是什么人的时候了。”
???
“莫非前辈,”活了这么久,应该可以称之为前辈了吧,“前辈是魔界的大人物不成?小的刚来魔界,不知前辈是何名讳。”
“你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又能怎样呢?”里面的人叹息一声,“外面是什么年月了?”
什么年月?是问什么年号吧。
“前辈,我刚从天界过来,不知道魔界是用什么年号。”
里面的人一噎,“天界的也行,我还认识几个人。”
哦,天界的也能用。
她当初飞升的时候,太巳仙人念了一大串日子,那是什么时候去了?
“好像是天元二十一万二千六百一十四年。”
应该没错。
“天元二十一万二千六百一十四年,”里面的人重复道,“天帝是谁?”
嘿呀,口气这么大吗,开口就是问天帝的?
“天帝还是君澜吗?”
君澜?
君澜是谁?
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前辈,现任天帝叫做太微,两万年多前继位的。你说的这个君澜,我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哈哈哈,”里面的人忽然笑了起来,“君澜你也有今日,你还说会让全六界的人都记住你的名字,没想到现在,已经没人听过你的大名了……哈哈哈,天道好轮回呀!”
不对呀,她刚才问天帝还是君澜吗?
难不成陛下的父亲就是她口中的君澜?
她被关在这里,不会是先帝关的吧?!
糟了,看来她是碰到一个大麻烦了。
“小的还有事情,先行告退了。”
她刚赶紧溜,但是里面的人不愿她就此溜走。
一阵风忽然将她吸了进去,石墙也缓缓落下,再也不见一丝光亮。
天哪,这可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她极其后悔刚才进密道这种作死行为。
“原来已经过去十万年了,你是我这十万年来见到的第一个人。”
身后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还有什么东西——这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刚才说话那一个人——缠上了她的脚。
滑滑腻腻的触感,就像是蛇的鳞片。
“前辈,小的和前辈无冤无仇,请前辈饶了小的一命。”
叶昙强行镇定下来,试图和她说道理。
但是身后的人已经关了十万年,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玩玩这朵花,玩腻了再一口吃掉,尝尝鲜。
“家父也是蛇仙,请前辈看在同族的份上,有话好好说。”
明明是一朵花,怎么父亲是一条蛇呢?
“你真身是一朵昙花,何来的蛇仙父亲?莫不是想诓骗我?”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叶昙的脸。
“咦?你的身体有腾蛇的味道,真是稀奇,一朵花竟有腾蛇的血气。”
她撤走缠绕着叶昙的长尾,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
“还是个标志的美人儿,果然花草精怪修成的都是大美人呢。”
叶昙低头看着眼前的长蛇尾,她在蛇山长大,自诩见过天底下所有的蛇,却不知道关在这里的人是什么种类的蛇。
蛇妖抬起叶昙的脸,好好地端详着她的长相。
“确实长得不错,是我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的。”
她还不敢直视蛇妖的脸。
虽然被迫抬起了头,但是眼睛一直向下看,只看到她长长的白发,在角落里堆了好几层,比她的尾巴还长。
这样看来,看来关了十万年不是假的。
忽然,蛇妖凑近了闻了闻她的脖子。
“你身上的味道不像是……呵呵,又在骗人了!你这个狡猾的花灵。”
!!
又有人看出来了。
这魔界怎么回事,在天界瞒得好好的事情,一来就被发现了?
“我决定慢一点儿吃掉你,让我看看你身上的血好不好喝?”
二大爷的,难道她今天就交待在这里了?
不行,还是要挣扎一下。
“前辈,小的还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
“哈哈哈哈,临死之前想知道是谁杀了你吗?好,本座成全你。”
她放开叶昙的脸,退后几步,将蛇尾盘旋在地上,高高地俯视着她,“本座是魔尊,陶宁!”
叶昙倒吸一口气。
这个名字她不是在茶楼里听那个说书的人提起过吗?
前任女魔尊陶宁,十万年前无故失踪、下落不明。这十万年来,她竟是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密室里吗?谁这么厉害竟敢关住她?!
陶宁看着她眼里的吃惊,眯着眼睛问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对对对,”叶昙赶紧回答,说不定是条活路呢,“我在茶楼里听说你……您的事迹。”
“哦?现在还有人提起我吗?,居然还有人记得我?”
当然了,焱城王不行,他们不就想起你来了。
“那肯定了呀!”她搓着手回答,“魔界的百姓都说焱城王没有本事,都纷纷希望您能出山拯救魔界呢。”
“焱城王?那是谁?”陶宁甩着尾巴问道,“我可没任命什么焱城王。”
叶昙诧异地问,“焱城王就是现任魔尊呀,他是您的侄子。您不知道吗?!”
“什么!!!赤焱竟然抢了我的魔尊之位!”
陶宁怒不可遏地甩尾巴拍打石墙,石墙巍然不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不准说错一个字!”
她只能将知道的东西和盘托出,包括现在魔界三王的势力,都城的近况,还有就是穷奇回到了魔界的事情。
慢慢的,陶宁的气息平静下来。
但是叶昙敏锐地感觉得到,她是在极力压力自己的怒意。
她在生气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
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她是一个前呼后拥的魔尊,风光无限。
忽然有一天被人丢进这密不透风的密室里,整整十万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好不容易有人进来了,告诉她魔界已经有了新的魔尊,而且现在魔界已经不如从前强盛了,还有一个隐患随时准备爆发……
她应该也会生气地狂拍石墙吧,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全都让开让老娘上!
“你叫什么名字?”她随口一问。
“叶昙。”
“叶昙,”陶宁笑着说,“你是花灵。花灵靠心头血而活,我把我所有的心头血都给你,只要你让我做一件事。”
还有这样的好事?
叶昙试探着问,“您先说说?”
陶宁但笑不语。
“轰隆!”一声爆响惊动了焱城王府。
躲在角落里睡觉的犬妖五兄弟,立马竖起了耳朵四处查看。他们离巨响很近,近得仿佛就在他们身后。
“大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戌二尖着耳朵问,“好像有个人的脚步声。”
戌一拍拍他的头,“这么好奇做什么?别忘了姑爷爷要我们守着姑奶奶呢,他们回来要是看不到姑奶奶,你看不扒了我们的皮。去看看姑奶奶!”
他提了戌四的屁股一脚,戌四哼哼地爬过去看。
一看就吓哭了,“大哥……大哥,我看不到姑奶奶!她不在里面!”
“你说什么!”戌一赶紧蹬拉着腿过去看。
天哪,姑奶奶真的不知什么时候跑了!
这可怎么办哟,结界还在这里呢,姑爷爷不是说,姑奶奶今天出不了这结界的吗,那人跑哪里去了?!
他一回头,见漫天尘土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身着墨蓝色劲装,头上系着蓝色的发带,可不是姑奶奶吗?
但是她浑身那气势,好像变了个人。
姑奶奶虽说看起来很凶,但是她毕竟年纪还小(?),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挨她几句骂,只要他们嘿嘿傻笑,她也不会再管了。
但是她现在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她走路的姿势,挺胸昂首,大步流星,威风凛凛,简直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姑奶……奶?”戌一不确定地问,“您怎么从哪里出来了?姑爷爷不是要你在偏厅里等他们回来的吗?”
‘叶昙’扯出一个笑容,她睥睨着戌一,像是看一只蝼蚁。
“我去哪里,还用谁批准吗?”
话是没错了,但是是他们看守无力,姑爷爷回来之后怎么交代呀?
此时,焱城王带着固城王和魔侍到了偏厅,他们看见偏厅后方的房间被炸出了一个大洞,立刻命人进去查探。
然后向‘叶昙’拱手道,“琼华公主是否受惊了?本王立刻让人准备新的房间,供公主休息。”
‘叶昙’看着焱城王,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到些什么。
焱城王被她看得古怪,都怀疑是不是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公主,本王已命炽狩带着陨魔杵即刻出发,到蚩刃山支援二位殿下和鎏英。公主不必担心二位殿下的安危。有陨魔杵在,穷奇必定能够乖乖伏法。”
‘叶昙’问他,“那魔尊大人呢?魔尊大人可会挺身而出,拯救魔界于水火之中?”
焱城王没想到叶昙会直接问他会不会亲自上阵,这下有些尴尬了。
“刚才不是商量好了吗,二位殿下和鎏英先行出发,我儿炽狩带着陨魔杵稍后就到。”
“嗬!”‘叶昙’轻笑,“所以说魔尊大人您并不准备出战,而是等天界的人和穷奇都耗尽了灵力,再带着陨魔杵姗姗来迟,扮演一个英雄的角色。是我说的这样吗?”
被她一语戳中心思,焱城王脸上有些挂不住。
“公主多虑了,如何抓捕穷奇本王自有分寸,不劳你费心。来人!”
他吩咐着魔侍,“好好看好公主,别再让她乱说乱跑了!”
有魔侍上前请她去别的房间,‘叶昙’挥开魔侍,径直走向焱城王。
焱城王不知她要玩什么把戏,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夜神和火神就会越疲累,说到底还是他们亏了,想到这一点他也有了底气。
‘叶昙’走到焱城王面前,离他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她笑着说,“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焱城王不满地看着她。
虽说叶昙是天帝封的公主,但是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比起他这个货真价实的魔尊,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连天帝他都没放在眼里,火神来了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要不是刚才内室里被逼得急了,他也不想借出陨魔杵。
“有什么话只说便是。”
‘叶昙’笑着亮出右手掌心,“啪”地一声送给了焱城王一记耳光,焱城王被她打得头甩向一边,半天才回过神来叶昙究竟做了什么。
在场的众人齐齐倒吸一口气,这实在是太大胆了,天界的人竟然当众掌掴现任魔尊,简直不把魔界放在眼里。
“你这是在做什么!?”焱城王低声怒吼。
但是‘叶昙’依旧笑着,反手“啪”地又给了他一记耳光。
她轻笑着说,“我的话你听见了吗?”
“简直岂有此理!就算天帝现在到了魔界,我也一定要杀了你!”焱城王怒急了向叶昙进攻。
‘叶昙’不偏不倚,伸手正正接住了他这一招。
“十万年不见,你还是喜欢用这一招,真是毫无长进。”
说完她伸手将焱城王吸过来,抽出他的佩剑,反手用力抵在墙壁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现任魔尊,天界的人真是没王法了!”
固城王见他性命悬于一线,急忙用天界来震慑她。
五兄弟在后面看得是目瞪口呆。
没想到姑奶奶这么杠,直接拿魔尊上手了,这要怎么和姑爷爷解释呀?!
“现任魔尊?”‘叶昙’将佩剑一点一点划过焱城王的喉咙,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要不是我无故失踪,你说这魔尊之位轮得到你吗?赤焰。”
焱城王看得出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叶昙,她的眼睛一瞬间变得血红,盯着他的这副模样让他心惊又熟悉。
‘叶昙’将佩剑丢在一旁却没有放开他,“我以前难道和你说魔尊是只用来摆看的吗?早知你如此胆怯,区区一个穷奇就把你吓成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被你教你修炼,不如我现在就废了你的修为可好?”
焱城王身体一震,叶昙话说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是见鬼了。
他嘴巴颤抖着喊了一句,“姑姑……”
“记起我来了?”‘叶昙’笑着放开他,“我还以为你这魔尊当得太舒服了,把我忘在脑后了呢。”
焱城王腿一软跪倒在地,“我一刻也没敢忘了姑姑,我到处找不到你,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对吧?”‘叶昙’蹲下身体拍拍他颤抖的身体,“你放心,我命大得很,暂时还死不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我很喜欢,你应该不介意对着一个一万八千岁的小姑娘,叫她姑姑吧?”
“赤焰……不敢。”焱城王半是恐惧半是欣慰地看着叶昙,“赤焰等姑姑回来,等了十万年了。”
魔尊对着天界的公主貌似十分恐惧,等等……魔尊的姑姑不就是前任魔尊陶宁吗!
固城王想到了这一点,不管怎样先过这一关再说,他率先下跪,“固城王参见陶宁殿下。”
见固城王已经下跪参拜,一众魔侍魔兵接连下跪叩拜,“恭迎陶宁殿下返回魔界!”
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有‘叶昙’一人,她瞳孔血红,如同浸泡在血池了万年,一朝重见天日便要昭示六界,她回来了。
蚩刃山。
润玉、旭凤和鎏英一行人预先抵达了蚩刃山一带,他们正在商量怎样尽快地把穷奇引出来。
“我们不是有灵芝吗?把灵芝撒在洞口,它闻到香味一定会出来找的!”鎏英建议道,“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围攻。”
“好,就这么办!”
她命人将灵芝快速地摆在洞口,不一会儿循着灵芝香味的穷奇就出现在了洞口。
它化为人形,捡起地上的灵芝闻了闻,见没有什么异样快速地吃了下去。
灵芝一进他的身体,马上滋养着他的伤口。
看到前面几步还有灵芝,穷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吃饱了才有灵力打架!
渐渐地,它被引到一个开阔的地势,旭凤立即召出天网,阻止它化为兽形飞向别处。
润玉算了一下,它大概吃了五十颗灵芝,肩膀上的伤差不多痊愈了。
“大家小心,穷奇的伤势基本痊愈了,千万注意不要受伤。”
“你也要小心呐,我说了腾不出手来救你的。”旭凤笑答。
于是众人陷入一场消耗战中,他们心中想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陨魔杵什么时候能到?
另一边,‘叶昙’拿着陨魔杵,骑着一只疾风兽,飞快地出了焱城王府。
固城王看着焱城王脖子上的伤势,嗤笑地说,“看来陶宁殿下手下留情了。不然以她以前的做派,只怕你我皆命丧当场。”
焱城王心有余悸,“要不是这次穷奇在,我们还真的难说。”
“你真的确定,那就是她?”固城王皱紧了眉头,“该不会是那个公主装的吧?”
焱城王看向叶昙远去的背影,“你认为那个琼华装得了吗?她说话的语气,她打斗的姿势,我真是太熟悉了。光是看着背影,我都觉得心惊胆寒。我敢肯定,她现在就是陶宁姑姑。”
“是吗?”固城王唏嘘不已,“十万年了,若是她早一点出现,我的父亲也不会含恨而去了。”
“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清点一下都城的守兵。”
“这又做什么?”
焱城王感叹道,“去助阵呐。她孤身迎战穷奇,我们也要给她长长面子才对。”
“我倒是在想,天界的那两个知道了陶宁殿下的事,会怎么办?别忘了,那副身体可是水神之女,她和夜神签了婚书的。上神之誓,天道之誓,随便拿一个出来,你我都解决不了。”
焱城王哈哈大笑,“若是能够策反夜神,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一切还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蚩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