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离药师宫、凰女初现(2 / 2)

听到这番话,叶昙忽然卸下了心里的担子。

斗姆元君这样高深的修的人,都无法推算出她今后的祸福,那一般人就更加不用想这件事情了。虽然有人为她预测吉凶是件好事,但是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好像她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这下好了,再也没有人能看破她未来的路了。

她展颜一笑,“徒孙明白了,谢师祖提点。”

斗姆元君细细地观察叶昙的表情,发现她脸上的神情与她所说的话并无二致,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有些事情,是我想多了。你比我预料中的更加通透,也更加理智。”

“师祖谬赞,徒孙愧不敢当。”

叶昙朝她一拜,起身回道,“爹爹和娘亲教我修行,修的是明辨事理,是自尊、自爱、自强,无愧于大道良知,更不会折腰俯身任何人。徒孙牢记在心,片刻不敢相忘,唯恐辜负了爹爹和娘亲的期盼。有此一难,正是提醒徒孙不要偏离了本心,忘记了修行的真正意义。”

“好好好,”斗姆元君对洛霖和临秀说,“你们教出了一个明辨是非、辨析黑白的好孩子。”

洛霖和临秀心中一喜,拱手回道,“谢师尊夸奖。”

她又看向叶昙,“我赠你青白双镯,本是想勉力你修行,看来你已不再需要它们了。”

这是要回收的意思吗?是吧,怎么看都是吧。

“徒孙谢过师祖。”

“玉镯乃金器之音,可以驱邪镇妖。它曾经助你一次,你应当知晓。”

叶昙回想了一下,驱邪……是不是那次陶宁占据了她的身体,然后她又忽然冒出来那一次?

原来是这双手镯帮助了她吗?难怪她醒来发现镯子上都缠上了碎布,大概是陶宁发现了这个秘密,又不能太放肆毁掉玉镯,才想了这个办法让它发不出声音。

“确如师祖所言,徒孙曾经受益于此双镯。”

斗姆元君点点头,“既已赠与你,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继续戴着,以备不时之需。”

“遵命。”

话说到这份上,叶昙觉得他们再说一会儿话,大概就可以走人了,但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声突然闯了进来。

“诶呀,洛霖、临秀,你们好久都没有回上清天了,这么快便要走了吗?”

听这直呼名字的语气,大概是位和爹娘同辈儿的师叔伯吧。

叶昙退到一边,好奇地悄悄看向那个人。

来人是位英姿飒爽的女仙,凤眼散发,浑身散发出“不要拘小节”的气质。

…还以为上清天都是些严守规矩的神仙呢,看来还是有例外的。

她进了门先和斗姆元君问了声好,转身和爹娘寒暄起来。又拍拍洛霖的肩膀,把叶昙从他们身后拉了过来,被吓一跳的叶昙惊愕地看着她。

“你就是在荼姚手下死里逃生的叶昙?”她毫不客气地说了这句话,靠近一大步端详着她,“原来你是一个花灵呀。”

呃,这样掀人家老底是不是不太礼貌?

叶昙勉强寄出了个笑容,“正是小仙。”这人好像不太好友善?

蓦然她爆发出一阵笑声出来,“哈哈哈哈!”

搞不清她在做什么的叶昙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哎哟笑死我了,荼姚知不知道你是一个花灵?我猜她不知道,不然她早就羞愧地自爆内丹了。”

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人和废后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叶昙小心地回道,“上神与废后相识吗?”

笑声戛然而止。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叶昙看她迅速变了脸色,像是换了副脸一样,暗自觉得不妙。

“凰女,够了。”端坐在莲台上的斗姆元君开口说道,“你与鸟族的种种,已如过眼云烟了。”

她摇摇头回道,“师尊,我知道她迟早有今日,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是洛霖的女儿把她拉下了凤位。”

这位凰女上神是不是和废后有说不清的关系?

她转过身对叶昙说,“我和荼姚是堂姐妹。她是火凤,我是冰凰。”

哦哦哦,是鸟族的人。

又接着说道,“你也知道凤凰一般都是火系的,但我偏偏是一只冰凰,所以我在族内虽然有一些地位,却并没有她那样尊贵。”

叶昙干笑着点头。

还以为凤凰都是属火的呢,旭凤不是也捞到了一个火神的神职,但是这位却貌似一个人在上清天?

犹记她去翼缈洲查访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听说过这位的事情呀?看来应该不是她所说的‘有一些地位’,而是没什么地位吧。

“你和她打过交道,肯定认为她是一个嚣张跋扈、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人。其实呀,她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本来期待着有什么反转的叶昙:……

这话她真不好接,那还是不要说话好了。看样子,她一个人就能把话说全。

“本来我以为她会和廉晁,也就是你父亲在一起的,没想到你父亲忽然在魔界消失。而她在太微的甜言蜜语下,迷失了自己,居然和太微成婚了!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就震惊了。

“虽然我知道她是带着五分喜欢五分虚荣和廉晁暧昧不清,但也不用廉晁下落不明,她就转身嫁给了太微吧。后来我去找她,想劝她等一等看情况明朗了再说,但是她竟然说我嫉妒她,不想她嫁给太微是因为我想嫁给太微……真是无语了好吗。

“再后来,她把我从鸟族赶了出去,我就只能投奔师父这里。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她就朝不保夕了,还害得鸟族也受她牵连。”

说完又是一阵感叹。

——这位就是来看热闹的吧?

叶昙笑道,“陛下英明,不会将个人的罪过连坐到鸟族身上,上神尽可放心。而且我和鸟族也有些渊源,能帮的定当出手相助。”

不是她胡说,看看穗禾、看看杜佳,至少把她们给安顿好了吧。

凰女叹息,“我知道。你是洛霖和临秀教导出来的,和荼姚不是一路人。虽然说她差一点就是你的……算了,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纠结那些也没有用。”

——是啊,没用你还说了这么多,看来真在上清天闲得发慌了。

她取下脖子上的项链说道,“我知道她罪孽深重,但是她已经得到了惩罚,失去了心心念念的一切,而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不指望着你可以原谅她,但是请你千万不要把仇恨转移到鸟族身上。欠你的是荼姚,不是鸟族。”

原来不是为了荼姚而来,是为了鸟族。她知道杀父之仇自己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所以亲自出面想劝她不要波及鸟族。

叶昙笑道,“如上神所言,叶昙只是一个小小的花灵,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飞升天界,去经历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但是我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大、受爹娘悉心教导,明白什么事自己可以做,什么事自己不、应、该做。上神尽可放心,那些事情不会发生。”

“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不像师尊,没什么好东西可以送给你。这条项链是我半生修为所制,你不要嫌弃。”

凰女笑道,准备把手中的项链戴在叶昙的脖子上。

叶昙没想到她这么大手笔。一条凝聚了半生修为的项链,实在是太过贵重,她绝对不能收下。

“上神客气,但我不能收下……”

推诿间,凰女发现手上的项链卡在叶昙脖子中间,怎么都不能戴在她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力量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啧啧。”

凰女也不勉强,暂时把项链收回来,另一只手却探向了叶昙的脖颈处。

只见叶昙胸前衣裳之下,有一个东西兀自散发着光芒,勾勒出它的形状来。

“我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原来是龙鳞啊。”凰女笑道,“是夜神那小子的吧。”

“啊?”叶昙呵呵笑道,“是润玉的。”

她不在乎地摆摆手。

“果然不管哪个龙族都是这样,看中的东西就迫不及待打个标记上去,生怕被别人抢走了。脖子上带着个龙鳞,就不准让别人的项链戴上去了。”

又对着洛霖说道,“你也觉得夜神很烦人是吧,养了这么大的女儿转眼就被他抢走了,换成我非得和他打上一架再说。”

临秀看了一眼洛霖,替他回答道,“夜神性情温良,与人和善,不失为良配。”

“良配、良配,倒真是个良配。”凰女对叶昙眨眨眼笑道,“雪晶花好看吗?”

“雪……晶花?”

为什么提到雪晶花?那不是润玉从绛雪仙子那里求来的吗?该不会是……

“托绛雪仙子的福,叶昙终于看到了能在天界盛开的花。”

“哈哈哈,确是我给他的。”凰女得意地说道,“你不知道夜神冒冒失失、不请自来,开口就是要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给他?他也是刚,说不动我还准备强抢,被我好好修理了一顿。”

啊,过程这么曲折的吗?难怪润玉一整天不见踪影,原来是在那里耽误了。

“你没看见他被我打趴下,嘴里还念着我的雪晶花。我就问他为什么这么顽固,你猜他怎么回答?”凰女唏嘘道,“他说他惹他的妻子生气了,想借一朵雪晶花向她赔礼谢罪。

“嘿,当时我还纳闷,夜神大婚这件事这么重大,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其实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大婚吧。也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你了,竟然想着借花献花来了。我实在拗不过他,就给了他一个花骨朵。他也不计较,拿了花骨朵就开始输送灵力,当着我的面儿催开了那朵花。”

她推推叶昙的肩膀,“说起来他对你也是一往情深,你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后来原谅他了吗?”

叶昙轻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实在不好意思和上神说清楚。”

“我还道是怎样的女仙,竟能让夜神那样清冷的人动了春心。今日一见,倒也能理解几分了。”

“上神谬赞了。”

凰女转着手上的项链打量着叶昙,看得叶昙心里有些的。忽然她笑了出来,“难怪夜神说他惹他的妻子生气了,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妻子呢。”

叶昙轰的一下脸红了。

——不要在这么多长辈面前说这样的话出来啊!他们还没在天界大婚呢!!说出来尴尬的是她好不好!!!

“咳咳!”斗姆元君轻声咳道,“凰女,大庭广众,注意措辞。”

临秀把手足无措的叶昙拉到身后,“其实他们的关系……我们已经知道了。”

叶昙捂脸。

这种事情心照不宣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说出来啊,弄得这么尴尬又是为了哪般?

凰女却不在乎那么多。

“我们鸟族没这么严苛,看对眼了第二天就去求亲的都有。再说了你们女儿也不吃亏,那可是应龙啊!”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她简直抬不起头来了!!

“好了,你们没事就早点散去吧。”斗姆元君也看不下去,赶紧把他们赶走。

叶昙转身欲走,被凰女拉住了。

“你别走这么快啊,”她把项链强行戴在了叶昙的头上。项链立刻变成一条额饰,稳稳当当地挂在她的发上。

“你看这不就行了吗,脖子戴不上,我还可以戴在额头上,哈哈哈压了那条应龙一筹我真是太聪明了。”

——不是,您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和润玉计较些什么啊,有这个必要吗?

她拨弄着额饰解释道,“我这小玩意儿不比凤凰的寰谛凤翎那么大的本事,但还是能够护你一阵的。可惜你带着了我的寒英凰珠,就再也戴不上寰谛凤翎了。”

叶昙正色道,“谢上神赠与冰系灵宝183寒英凰珠。叶昙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和面子,能收到凤凰的寰谛凤翎。况且寰谛凤翎乃火系至宝,叶昙消受不起。”

“好好好,你是个机灵的。以后记得常来找我玩啊。”

——不用了,这一世她都不想再见这个人了。

叶昙向斗姆元君一拜,“徒孙告退。”又向凰女一拜,“徒侄告退。”

凰女潇洒一挥手,“走吧走吧。”

洛霖和临秀马上带她离开。

四下无人之后,斗姆元君看向旁边无所事事的凰女说道,“你觉得她如何?”

凰女瘫在蒲团上挖挖耳朵,不甚在意地回答,“很好啊。师尊说了洛霖教出了个好女儿,凰女十分赞同。”

“今日你不必走这一趟的。要不是你说了那件事情,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你找不到机会给她寒英凰珠。”

她嘻嘻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那样说的。不把东西给她,我心里实在没底。虽然我和鸟族断绝了联系,但是我好歹也在翼缈洲长到了五万岁,实在不忍心鸟族被荼姚牵连。叶昙是个拎得清的,但是我不能保证夜神也能像她那样。这下我能够放心了,还是多谢了师尊相助。”

“你把一切压到叶昙身上,就不担心她会反水。”

“我已尽人事,就看她明不明白了。”

斗姆元君叹道,“罢了,一切自有定数。”

回南天门的路上,叶昙有些尴尬。

她和润玉偷偷成婚这件事被凰女肆无忌惮说了出来,还没有润玉出面背锅,现在她要独自面对,真是太尴尬了。

“呃……”洛霖斟酌着用词,“以前的事,我和你娘就不计较了,只是以后千万不能自做主张了。有些事还是要和我们商议一下比较好。”

叶昙连连说好,总算应付过去了。

南天门。

驻守的将士看见他们回来了,纷纷问安。

“参见水神、风神神上。”

洛霖、临秀点点头。

叶昙走在后面,离他们有点儿距离。

守卫见状拱手说道,“参见少主。”

“嗯。”叶昙简单回应了,准备走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刚才鸟族派人来过了,是问少主的行踪。”

叶昙停住了脚步。

这么巧啊。她刚从上清天回来,见过了绛雪仙子凰女,一回南天门就有人通报鸟族来找她。

“人在哪儿?”

“回禀少主,听他们说明日会郑重拜访洛湘府。”

叶昙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守卫南天门。”

守卫恭敬地回道,“谢少主。”

“这里很重要,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是!”

走在前面的临秀忽然发现叶昙没跟着,回到南天门接她,“小昙,这里怎么了?”

叶昙面不改色地笑道,“没什么。我以前和他们打过交道,觉得他们站岗很辛苦,看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他们。”

“那我一会儿让人准备些茶水点心送过来。”

“也好。”

守卫立刻大声回答,“谢风神神上,谢琼华公主。”

“好好干活儿,”叶昙看看庄严的牌匾说道,“这里可是进出天界的南天门呢。”

药仙也算有点儿本事,能把手伸到这里来,估计下了不少血本吧,真是……干得不错。

回到了洛湘府,洛霖单独将叶昙叫到了书房。

他指着最上面一个蓝色的折本说道,“我竟不知,我昨日向下界水君们发下了这样的公函。”

叶昙瞄了一眼折本,认真且严肃地回答,“是我昨晚上去药师宫之前写的。本来是想和爹爹一起商议此事,但是爹爹这几日为小昙,日以继夜劳心劳神,我便替爹爹写下了这份公文。此时,诸位水君应该都已经看到了。”

洛霖问道,“你主持水族内务这件事我并无反对,但是为何用的是我的措辞,还让他们务必不要轻易上到天界?”

“爹爹,如今的局势已经不像从前了。”

叶昙走到书桌面前,拿着折本放在手心说道,“以前是水族、鸟族、狐族三足鼎立,相互制衡。但是后来狐族退出了天界政务,鸟族又把持着军力,我们水族只能在狭缝中求得一丝生机。”

“此事,我们已经研判过了。”

叶昙接着说道,“可是,现在又不一样了。鸟族接连损失了穗禾以及废后。除了旭凤之外,竟再无人能在天帝面前说得上话。这对心高气傲的鸟族来说,不得不称得上一个巨大的挫折。而我们水族有爹爹、娘亲、我这个琼华公主,我们甚至还有润玉这个天帝长子。从明面上来看,我们水族可比鸟族赢面大多了。”

洛霖回答,“可我们没有鸟族那样热衷权势,也并未想借着夜神求点什么。”

“我们不想,但不意味着别人觉得我们不想。”叶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有人会觉得,我们就算现在不想,但等我和润玉大婚、等我们有了孩子之后,为了水族和孩子的将来,或许就会想了。

“所以啊爹爹,我没有用我的口吻,而是用了您的语气去告诫下界水君们,就是希望他们能明白,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时刻有人监视着我们,想借着打压我们水族的机会,向上面的某些人邀功。”

洛霖沉重地点点头,“你这样想也不无道理。”他又指着叶昙头上的额饰问道,“但今日你收了凰女的东西,答应了她会照看鸟族。”

“鸟族又不是一群傻子,哪里轮得到我来指点他们。”

叶昙呵呵笑道,“虽说从前废后通过穗禾掌管了鸟族大权,但是代族长隐雀也不是一个善茬,不会放任鸟族在天界式微。根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他明日会来拜访咱们洛湘府,估计是来赔礼道歉的,到时候我们还要做做面子,把他打发走了才是。”

“是得这样。”他心疼地拍拍叶昙的手背,将她的手盖住,“早知现在,我就不应该将你卷进这场□□当中。”

“爹爹何须同女儿说这些。爹爹和娘亲将女儿养大,女儿无以为报,这些替您们分忧之事还是做得到的。”

洛霖说道,“好,你重伤初愈先回去休息吧。有些事,我还需再详细考虑一番。”

叶昙福身,“女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