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片漆黑，夜空不见一颗星，伸手不见五指，亦看不见狂风吹向的方向，突然想起一句话：月黑风高杀人夜！

悄无声息的刺史府，只有王青山的书房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曾经意气风发的王刺史头发稀疏凌乱，两鬓之间泛白，曾经的春风得意一去不返，王青山绝望的望着屋梁，尽管早已经知晓结局，可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惶恐和期盼。

很久以前，他也嫉恶如仇，正直勇猛，只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再是他了，是第一次目睹官场的腐败而无能为力？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巨额贿赂无法拒绝的时候？或者是第一次跟着别人贪污开始？曾经的少年热血，一腔正义，似乎是上个世纪的事，王青山有些凹陷的眼睛充满回忆和苦涩，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敢问他自己后不后悔，因为这是一个让人绝望而煎熬的问题，没有答案，却让人痛苦不堪。

他记得最初他去从军是抱着忠君报国、出人头地的初衷，回来的时候见到了战场的无情，见到了朝廷的黑暗，带着失望和沮丧。

但是天子对他的赞赏和肯定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他记得第一次为跟着叶老将军击败北疆的时候，天子站在帝都的城门亲自相迎，他记得天子曾夸赞他英勇无惧，武将当如此，他兴奋的拿不稳酒杯的样子，他记得表妹亲自为他戴上盔甲，用仰慕而充满爱意的眼神凝望他，他自豪而骄傲的模样，他为了前途娶的世家女的冯氏，表妹淡漠而嘲讽的表情，还有最后他抢占表妹，表妹无助绝望的模样。

不知不觉眼眶里留下一行泪，不知为何这些年从未想过的事和多年来都不忍去触碰回忆像流水一样冲击着他的大脑，年少时的梦想、最初的爱情、曾经的挣扎，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变得一文不值，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什么时候他抛弃了自己。

哎……王青山心中默默的叹息，曾经年少爱追梦，却让年后似水流啊！

突然察觉到一丝危机，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大概都会有一种对察觉危险的能力，身子一偏，一支暗箭直射如后方，回头只见满眼的警惕和杀意，早已没有了先前的迷惘和颓废。

“什么人？”虽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过人的本能总是习惯于此的。

“杀你的人。”随着一个阴沉有些狠辣的声音，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们是上面的人？”王青山脸色有些难看，却也有几分明了，心中还有几丝寒意，这些年，他与上面的人狼狈为奸，以至于他在这条不可回头的路上越走越远，导致了如今这般境地，早些时候他还隐隐有些期待上面的人会看在这些年的情分和同一立场的份儿上救助于他，只是后来慢慢明白，像他这样的人不配有人来救，也无人可求，真是悲哀啊！

“既然知道，大人还问什么？”为首的黑衣人冷笑，门外一声声惶恐的惊叫传来，王青山脸上一片漠然，还好，他已经将最爱的儿子送走。

“来吧，我王青山虽然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过想要我束手就擒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吧。”王青山拔出桌上的剑，寒光闪烁，站意奋起，似乎回到了当初一心对敌，勇往直前的时候。

“上。”为首的黑衣人挥手示意，几个黑衣人迅速冲向王青山，手中的剑向着王青山刺去，“铿。”剑往胸前一挡，挥开刺向胸前的利剑，向着桌子上方横扫而去，随即一跃已到书房门前，为首的黑衣人挥剑而出，当掉王青山的去路。

“啊！快跑啊，有刺客。”随着一声尖叫，王府动乱起来，一群黑衣人在府里肆意横杀。

“夫人，夫人，不好了，府里进了刺客，我们快走。”一个中年嬷嬷衣衫不整的跑进王夫人的房间，神色慌张惊恐的叫起沉睡中的王夫人。

“你说什么？府里进刺客了？”王夫人大惊，怎么会这样，齐伟到处查找王青山的罪证，不该如此迫不及待才是。

“嬷嬷，你快去把落儿和奇儿叫过来。”王夫人压下心中的慌乱，想起膝下的一双儿女，立马振作翻身下床。

“是，你们保护好夫人。”也不管院子里瑟瑟发抖的婢女，嬷嬷急冲冲的跑去大小姐和大少爷的院子。

王府乱成一团，黑衣人见人就杀，仅露出的双眼充满了血色，冰冷得就不见一丝多余的色彩。

“逃命要紧……这些东西都不要了……”所有的丫鬟、小厮慌张的四处跑，想要跑出府里。

“不好，外面有……”人，一双眼睛瞪得吓人，嘴里的话还来不及说完，脖子上一道血红，青衣女子慢慢的倒下，眼中还隐藏着对这个世界的留念和不舍，只是没有人会去在乎。

几个零散的人冲到大门口，对于边上死不瞑目的青衣女子没有多看一眼，一个个慌忙着逃命。

“啊……”一声尖叫传来，人已经没了气息，这才发现在王府的外面还围着几个黑衣人，等着里面的人出来，既然是要杀人灭口，当然要杀干净了。

“夫人，门被堵住了，出不去，我们该怎么办？”嬷嬷带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手里冒着冷汗，蝼蚁尚且偷生，没人不惧死亡，那些说着无谓生死的人，当真有几个是无畏生死的。

“嬷嬷，是我连累了你，也连累了落儿和弃儿。”王夫人默默的流泪，她死不要紧，可是她的一双儿女该怎么办啊？嬷嬷从小照顾她，如今却不得善终，这是上天在惩罚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