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自称的仁明公主的一席话,不出意外的在这座监狱里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又是一阵哗啦啦的锁链摇晃的声音,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仁明公主”也在一同大笑。
她扯着嘶哑的嗓子,尽力的大笑着,那扭曲的与哭嚎无异的声音无比的尖锐刺耳,并透着浓郁的绝望。
是啊……
如今的她只能把自己的身份说与这些死囚犯听了。
说与这些同她一样,跟本就没有“未来”可言,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犯人去听。
笑的哑了嗓子,笑的从喉咙里咳出来了血,“仁明公主”刘晗玥低头看着墨寻,表情中露出了一丝疲惫。
“为什么,你不跟着一起笑?难不成我给我救命恩人讲的笑话不够有趣?难道这个笑话……还不足以打动你,为我笑一笑?”
墨寻还没来得及回话,蹲在墙角的翁芊忽然很大声的哈哈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她说她,是公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咳咳,哈哈啊哈哈!!!”
翁芊一边笑一边拍巴掌,还左右摇头看着监狱里的其他人,硬笑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墨寻无言的盯着她的脸在看。
“……”
“哈哈,哈哈……哈……呵呵……”
笑着笑着声音就小下来,翁芊低下头,露出了一个哀哀的表情,很小声的嘀咕了一下:“那啥,我,我就是想,跟着,你看……刚才,大伙儿都笑,我寻思,跟一个……省得,老显得,我不合群。”
墨寻摸了摸下巴:“你那意思就说,我没笑,我也不合群呗?”
“不,没没,我,我嘴笨,我趴着了,您慢慢笑……啊不,您慢慢问,我什么都,不知道。”
人家刘晗玥刚刚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凄惨悲凉的氛围愣是让翁芊这憨货的尬笑给搅和没了,墨寻忽然意识到,之前她在马车上说自己跟其他几个邪教关系不好可能不是谎话。
就这没有眼力见儿的劲头,她哪儿还能找得到朋友啊?
“总之……刘晗玥姑娘,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墨寻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姑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是说,你就是那个理应已经是一团碎尸的南朝廷的和亲公主呗?那给你弄着一身伤的人……啊,不用想,自然也就是天义道盟的人了。”
“呵呵,是啊……”
刘晗玥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来:“就是父皇说的,能够和平相处……能相互理解的,天义道盟的人。”
“虽然我是指望你能爆个猛料出来,但是没想到你上来就放个这么大的瓜——如果是真的,那这个监狱里四大奇案的关系人已经凑齐了三个了啊,我寻思这不得再抓只白猫来给我们凑个整?”
墨寻半开玩笑的说到,不过显然刘晗玥并没有跟墨寻开玩笑的那个余裕。在爆发性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她的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躺倒在了床上,没过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似乎撑着她坚持下来的那一口气早就在刚才一泄而空了。
不过如果她真的是那位和亲的公主的话,现在也的确是没什么希望。
毕竟天义道盟的人既然能把她投放到这座监狱里任她自生自灭,自然说明这位公主就连直接暗杀处理掉的必要都没有,天义道盟的人已经吃死了她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不过这样一来……
难不成是天义道盟这边有了开战的打算,想要借着和亲的这件事去挑衅南方朝廷,正式发动战争?
…
墨寻站起身来在监狱里缓缓地踱步,一边用在监狱和书本上了解到的有限的知识进行对比,一方面推测着天义道盟的目的。
如果南北方真的开战了,那姑且不论输赢,遭受损害最大的肯定是如今无修为的平民占大多数的南方朝廷。
但天义道盟身为一个松散的联盟性质的组织,即便规模再庞大,始终也不过只是一个同盟而已……
缺乏像是正常国家那样高的行动效率的天义道盟在“战争”这方面战力反而不会有南朝廷那样高。
没有任何人能比墨寻更清楚所谓门派“联盟”的脆弱性,否则四百年前的“苍风之战”也就无从爆发了。
按理说……虽说天义道盟能够承担的住战争造成的损失,但他们直接发动战争绝对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好处……门派联盟对世俗并没有那么强的统治欲望,他们所需求的无非只是些稀有的资源罢了,在如今的南北局面中天义道盟应该是处于虽然强势,但一般比较被动的一方。
这样的势力面对着南方朝廷送来的“求和信号”,是没有理由直接拒绝的才对。
…更何况还是用这种暴力的手段。
…
…
“我说,墨寻前辈,别转了……像找不到,洞穴,的老鼠一样。”
翁芊从墙角钻了出来,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墨寻问到:“那个,我,我问您,一件事……”
“说。”
“今晚,她,睡我床……我睡哪儿?”
“在地上睡啊,你可是在坐牢诶,难不成你还想有软绵绵的床可以睡?”
“啊??这,他们,还有把,干草,怎么我就……什么都没……”
“害,那玩意儿不是扎屁股嘛,让我一把火给烧了,你忘了?”
“你——”
翁芊苦着一张脸:“我的丝阵,你给我烧了,我的木甲,你给我烧了,我的干草,你还,给我烧了,你咋,啥都烧,我,我一无所有了……你要不,把我也,烧了!”
说完,她又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你也,不怕,玩火……尿炕!”
“噗。”
正让这些乱糟糟的事儿扰的心情有些不爽的墨寻听到翁芊的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家伙的嘴笨是真的笨,离谱也是真的离谱。
“我说,你要是实在嫌地面凉,你就跟这位公主大人挤一张床呗?反正你俩都不是大个,一张床睡俩人也没什么问题。”
“哈?!那,那可,是公主!”
翁芊瞪着眼睛,伸手往床边比划了一下,虽然没太明白她手势的含义,但从翁芊的表情上大致能看出来她对“公主”这个尊贵的身份还是有点儿怵的。
“你不会以为公主真的是那种十二层垫子下面有个豌豆都能睡出感觉来的人吧?”
“……啥豌豆?”
墨寻笑了一声,拍了拍翁芊的肩膀。
“不管是什么公主现在也都是阶下囚啦,讲究那么多干什么……算了,你自己看着办,睡地板也好,跟她挤一张床也好,你要是脾气大一脚把她踹下来也不要紧,反正床是你的,情报我也问完了,你别让她死在地板上就行。”
说罢,墨寻将身体化作虚影走回了他自己的牢笼,轻轻松松的往床上一躺,气的隔壁监狱的翁芊站在床头团团转了两下,只好伸手抓着栏杆,恶狠狠地瞪着墨寻,豁出去了地发出了最后的诅咒:“你等着,你今晚,必,必尿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