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小丫头不是个容易的事儿,让她相信墨寻跟洛鸽没起矛盾花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她那个关心的程度,就好像是昨天把洛鸽吓唬的非要换屋子睡的人不是她一样。
不过不玩笑的说,墨鹊对洛鸽的态度的确十分微妙。
昨天中午对洛鸽接触的排斥,夜晚的异状,那个怪梦。今天又是一反常态的维护。
好像是熬过了昨天晚上,她就获得了某种解脱一样。那个梦,又究竟是真是假?
“墨寻,墨寻?”
墨鹊拉了拉墨寻的袖子,让墨寻回过神来。丫头蹙着眉头,支吾了一下。把手里的簪子硬塞到了墨寻的手里。
“墨寻,给你。”
“嗯?这……”
“今天的事情,都是因为它对吧?”
“……所以?”
“墨寻,你拿着吧。”
墨鹊的表情有些黯然,她心思细腻,却又脆弱而敏感,总喜欢把责任归到自己的身上。可她越是这样,墨寻就越是担心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墨鹊变成昨天那个样子。
洛鸽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墨鹊,蹙起眉头来。她似乎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墨寻拉住了墨鹊的手,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墨鹊,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你变成那样?昨天你很不对劲。”
“……”
墨鹊低下头,紧张的瞥了一眼洛鸽,小手不安的攥紧了墨寻的手掌。
“梦……”
“你做了个噩梦,梦里的你拿着一把刀,要去做一件错事,是吗?”
“嗯。”
墨鹊惊讶的看着墨寻,墨寻替她把梦的内容说了下去:“不过最后的你却选择了……”
他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小丫头神色一黯,闭上眼,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我就好像是身子不听使唤了一样。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坏话,说你的坏话,说洛鸽妹妹的坏话。”
“诶?说我的坏话,我啥时候得罪过你吗?”
昨晚被吓得不轻的洛鸽惊讶的抬起头来,墨鹊歉意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那个只是个梦而已。昨晚我尽力的不去睡觉了……”
墨寻也是怕这小丫头往深了想,打断了墨鹊的话语。你知道就好,那只是个梦而已,别怕。这簪子你就安心的戴着吧,群屹镇那次咱可就指着它熬过来的,你的东西你得拿着。放心,谁都不会抢走的。”
墨鹊眼波盈盈的看着墨寻,很小声的嗯了一声,接过了簪子。
洛鸽端详半天,忽然相当做作的开口嚷了一句:“啊可是人家好难过啊!”
“诶?”
那声音前所未有的嗲,软。洛鸽夸张的捂着脸,捏着嗓子假惺惺的啜泣了两声。
“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说了坏话!墨鹊姐姐是多不喜欢我啊,呜呜呜,舅舅也不给我说个公道话来。”
其实从外表年龄来判断的话洛鸽用这种语气撒撒娇ting正常的,可墨寻怎么听怎么觉得后脊梁杆子痒痒。
墨鹊赶忙低头:“我,对不……”
“啊,道歉就不必了。”
洛鸽抬手示意墨鹊打住,假惺惺的从眼睛里挤出了一滴眼泪来,吸了吸鼻子。
“墨鹊姐姐,人家肚子好饿,想吃城东头老牛肉面,呜呜,如果墨鹊姐姐对人家没什么意见,愿意疼人家的话,你一定会给人家去买吧?”
城东头,老牛肉面?
您搁这儿点美团呢?
墨寻眼皮子跳了跳,看着跟前的墨鹊。这小丫头一听还有补偿的机会,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紧张的捏着前襟:“好!我,我这就去!”
“哇!姐姐最好了。”
洛鸽假模假样的扑到墨鹊怀里大大的撒了个娇,顺势从怀里掏出金子来掐了一块分给墨鹊,然后连推带搡的把她推到房间门口:“那姐姐快去吧!人家要吃热热乎乎的!”
“嗯!”
墨鹊眼神一坚定,点点头,转身小跑着就离开了。
洛鸽笑盈盈的关上了门,叹了一口气。表情变了回来。
房间里就剩下两人,饶是她,如今脸上也看得出来一丝不安。
墨寻靠着床蹙起眉头来:“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先让她出去一趟,我有些话跟你说。”
洛鸽并没有坐回到原来的椅子上,而是径直从后腰摘下来了一个铃铛,拔掉了哑舌,叮铃叮铃的晃荡了两声,确认了一下声音后塞到了怀里,抬头看了墨寻一眼。
“你妹妹的那个簪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我不清楚,只是有些怪。”
墨寻犹豫着,大致描述了一下之前墨鹊在群屹镇用簪子溶解掉某人手臂的事情。洛鸽蹙眉:“我可没听说过有这种暗器……把人的手臂溶解成不见血的肉泥?这个效果可已经超过‘毒’的范畴了吧?”
墨寻眺望着窗外,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谁知道,兴许那个城主真的只是觉得墨鹊头顶的血云簪子看着不吉利,想要发发善心呢?”
“可能吧,谁知道呢。”
洛鸽捏着铃铛,跟着一起从窗外看了出去。
墨鹊小小的身影穿梭在美食街的各处。客栈离着美食街本就很近,洛鸽又故意挑选了一家整个路线暴露在二楼窗户底下的店铺。一身墨色长裙在人群中相当的惹眼,不过墨寻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不用跟上去?”
“别担心,中州城治安很好的。”
洛鸽说着,扬起了手里的铃铛来:“万一不济,这铃铛响了我也会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我们继续说我们的。”
“哦?还问什么?”
“你们来中州城打算做什么?”
“……来这儿打算买个给小丫头用的心法书,她那个状况你也见到了。”
洛鸽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得了,那现在已经如愿了,带着她赶快离开中州城吧。”
“离开?为什么?难不成就因为城主跟我讨个簪子,我没赏人家面子?”
“……”
洛鸽的神色复杂了些,她抬起了手掩住鼻子,仰着脸看着墨寻,年幼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阴霾:“因为这座城市里一直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臭味。”
墨寻吓得连忙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身上:“虽然我的确从来睡觉不脱衣服也没在这洗过澡,但应该没啥味儿吧?!”
“你……算了,我一个臭要饭的,街头巷尾懒汉乞丐身上那些汗臭早就闻习惯了,让我犯膈应的不是这个。”
洛鸽无奈的看了墨寻一眼,将两扇窗户用力推大了些。
“人总是对自己讨厌的东西更敏感,也许你闻不到,这座城市多少沾了点脏东西。比如……你在讷龙阁买到的那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