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恶耗(2 / 2)

后到的王溪枫掀开车帘一看,林朝歌伏在矮几上,巾帽散落在一旁,露出里面的乌绫网巾,鬓发乌黑被冷汗浸湿,面色发白。

睡梦中的她眉头紧皱,仿佛做了什么恐怖噩梦

喜儿正要叫醒林朝歌,王溪枫拦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让她睡一会儿。”

她嘱咐柳阳留在外头驾车,自个轻手轻脚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着他躺在榻上,让他靠着自己的腿睡得舒服些。

他仿佛是真的累了,一直没醒,王溪枫也在这次得考场之中,没多久自个也昏昏欲睡过去。

马车回到宅子门前,直接绕到后门,搭了门板,径自驶进去。

柳阳让喜儿在马车外边等着王溪枫与林朝歌醒过来在做打算。

王溪枫在亥时悠悠转醒,脑袋还是酸胀得厉害,林朝歌却没有半分醒过来的意思,腿已经被枕得发麻,却没有半分移动的意思,爱怜的注视。

她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外面哗啦呼啦正落雨,透过槅扇看出去,院子里的美人蕉花丛被大雨浇得抬不起头。

落红被春雨无情打湿,摧残蹂躏一地娇花。

喜儿守在门外,听到她咳嗽的声音,立刻叫人去灶房端热饭热菜过来。

她喝了热碗汤,身体回暖,朦胧零碎的意识开始渐渐回笼。

外面咚咚咚咚,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喜儿跟王溪枫一前一后跑进房,“少爷,你醒啦!”

“我爹,我爹人呢?”林朝歌双目无神,素白手指紧抓青色绸被,仿佛失了焦距,对着来人喃喃自语,又像自问自答。

王溪枫与喜儿谁都没有说话,皆是满嘴苦涩。

府邸前的冥旌迎风而随,挽联上的字迹苦入骨髓,寿终德望在身去音容存。

转眼到了放榜的日子,因秀才放榜大多正值桃梨杏花开飘香时节,又叫杏榜。

放榜前一夜,林朝歌突然梦到一个人。

外面在落雪,鹅毛大的雪花扑扑簌簌,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一层。

望眼皆是一片纯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她站在书房外面的朱红走廊里,双手缩在袖口里,依旧挡不住凉意入骨,冻得直打哆嗦。

一个人从书房里走出来,看不清容貌,隐约中只见头戴梁冠,绯红官袍,里面白纱中单,佩绶,玉革带,青竹绣银佩袋,挂牙牌,黑缎云头鞋,衣冠整齐,面容沉静。

铺天盖地的大雪,仿佛万物都失了颜色。

她站在长廊里,看着那人走远,想伸手想跟上说些什么,可风刮在脸上,冷得刺骨,她觉得连身上的血都是冷的。

天地间,只剩下那个耀眼却冷漠的背影。

一片冰冷荒芜中,忽然传来嘈杂声响,有人轻轻推开房门,走进房中。

林朝歌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霍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枕头湿褥一片。

她撑着坐起来,扣好衣襟,脚放在脚踏上,慢慢穿上锦靴。

一双纤长而带有薄茧的手拨开外间的水晶帘,王溪枫步入屋内,隔着只开了一扇的槅扇和素罗帐,一对猫儿似的杏眸含笑问她:“醒了?”

罗帐低垂,人影是模糊的,声音也模糊,唯独眼前人是清晰有温度的。

林朝歌掩唇打了个哈欠,掀开素白罗帐,挂在莲花铜勾上,一边拢头发,三两下用锦缎束好头发一边问道:“今日可是我爹的头七”。

窗前昏暗,天还没亮呢!巷子里锣鼓喧天,喊声鞭炮声不绝。

柳巷内街住的考生多,考中秀才的也多,黑靴红袍官差快马来回奔忙,将捷报送抵各家。

一大早,各家便打发家下人去张榜处看杏榜,家中人翘首以盼,盼着能得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