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迫的时光总是那般容易飞逝,于谢铁与老渔从贼寨探归已过去了三天。其间几人可谓枕戈待旦,刻不容缓地暗中观察着,见三天里全寨上下果不其然的皆纹丝不动,于是便更为确信张怀德所言无假。
此时此景,月上念声楼外楼。声乐与妩媚交融的酒桌前,早已人声鼎沸,劝不住的淫霏之沫。细致观去,除了寥寥几位初登海楼的商旅,其余全乃熟悉不过的旧面孔,皆为几天前于码头丢失财物的富商。陈员外应诺直到宝藏物归原主之前,所有的吃喝玩乐都由陈家来报销。自古声色使人消沉,今再见他们,脸上的焦虑早已直抛云霄外,剩下的只不过是一颗灯红酒绿的贪婪之躯,夜夜留恋花丛继而归心抛之,恐就连故乡的妻儿与高堂都已不知为何物了。
“真是一群衣冠楚楚的土匪也!”李玉梅今夜自入念声楼起,便一直打量着四下,这醉生梦死的奢靡之风,着实让她深恶痛绝入骨髓,一时悲愤难忍之下,怒拍酒桌,怨声载道:“依玉梅之见,我等自不必这般尽心耗力!反正这群好色之辈也不在乎这点小钱,只不过借此来个坐地起价罢了!眼下此番行为就连土匪也比不上!哼……”
从今天在坐的人数来看,或许陈员外亦不过当此事星星点点般不值一提,如此重大的场合也不见其身影,早早便约与刘先生一同赏茶会棋。
此下愤言方顿的李玉梅,眼波里顾盼着似怨非怨的神情,细之看去倒颇感憨状可掬。惹得列坐等人,无不忍俊不已。谢铁仿似与她心有灵犀般,总会第一个出言与之附和,只见他嬉笑道:“丫头!这男人贪恋美色此乃与生俱来的!妳时常自诩女侠,可千万不能妇人之见,落了俗哟!”
“落你个臭铜烂铁……”李玉梅见谢铁竟为此等酒囊饭袋开脱,芊芊柔荑登时便打在了他肩膀上,“真乃物以类聚,一时竟忘了你可是有名的纨绔之辈。若今后你辜负了瑶月姐姐,我定不轻饶你!”语落,一脸得意地看了看李玉白与冯瑶月。
此话惹得冯瑶月好生难以为情,只见她羞涩红晕的双颊,颔首而尽力躲之。
冯瑶月的反应这般含蓄娇羞,李玉白便知俩人芳心皆许了。念此,为谢铁高兴之余,冲着妹妹会心一笑,宠溺道:“阿梅可不许再无理取闹了,若非哥哥可不允妳参与接下的行动!知道没?”
这次伐贼行动李玉梅可是志在必得的,决不能只是纸上谈兵。霎时间,见她从风而服般微笑道:“玉梅全听哥哥吩咐便是……”语落,静若风亭般端坐桌前。
此状,陈歉与老渔亦不好发言,见俩人敬上一浊酒满饮,相视一笑而后静观之。
妹妹难得对自己如此言听计从,李玉白一时深感欣慰,竟当着众人之面对谢铁念叨起来,“铁哥!方才玉梅言语虽直白了些,但并非无理取闹!你当好好反醒才是!”
闻言,谢铁颇感意外,佯装委屈道:“好歹你我也是同门!竟想不到玉白也这般看待我!”说完,深深叹一口气,无意发笑,“罢了!反正谢某不久便要当新郎官了!理当有所检点……”
此言一出,四下惊呼。虽早有所料,岂知俩人发展得这般迅速。老渔呆住了片刻,回神后兴奋地站直了身姿,爽朗道:“在下本欲等码头一事处理完毕,便与诸位告辞回乡!但天降良缘喜事,我岂有不占光之理?哈哈……”
谢铁往常虽一派漫不经心,陈歉心谙但此等人生大事,应没有玩笑之理。念此,亦起身笑道:“歉虽与谢兄相识不久,可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喜酒歉定当不请也会自来!哈哈……”
兄妹俩眼中欣慰之情早已溢于言表,但只是默默地祝福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冯瑶月始料不及之下,列坐均言之凿凿,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一时不知所措,盼不得如琵琶女般遮着脸颊的绯红,闻她娇滴滴地冲谢铁埋怨道:“我何时答应要嫁给你了?你净只会胡言乱语!”
谢铁方要欲说此事不过玩笑而已,事因冯瑶月态度一直不太明朗,即使承得好友祝愿,又只怕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思绪万千,一时难以言表。
自己不过说了两句话而已,谢铁却是一副愁静的面容,冯瑶月不忍拉了拉他的衣袖,缓缓道:“是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吗?才惹你不开心?”
“不关妳的事!”谢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站了起身,浅浅一揖,“谢某有事先行告退片刻,请诸位原宥!”语落,径自离席从正门而出。
原本欢天喜地的酒席,顷刻间赫然无声。待其余几人仍在茫然不知时,李玉白便利索地跟在了谢铁身后。
此时楼上长廊处,小梅与青雪于往常一样,打量着来客。由于新面孔寥寥无几,便一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李玉白等人,虽听不清几人的谈话,也大概知其缘由。
“这谢公子平常巧舌如簧的,想不到在冯姑娘面前竟会如此吞吐寡言!”小梅俯瞰着谢铁闷闷离席,有感而发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人生若遇得此郎君,若梦浮萍亦何惧?”
“瞧妳思春的模样?放眼冷月下,就寻觅不得一位心意郎君?”青雪摇了摇头,噗呲一笑道:“依我看,妳定是心心念念着妳的同乡大哥了!呵呵……”
“我倒也想和他发生点什么来呢?”小梅登时无精打采,低声细语地道:“老渔大哥虽俊朗不凡且心地纯良,但他心怀天下,岂可让儿女私情所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