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远道升起了篝火,辛天冬来到湖边取水,湖水很干净,用来炖羊汤很好。
淡月微云,水波不兴。
可他的心却被半阙残词撕开了伤口。跨过厅堂,拜过爹娘。辛家灯火葳蕤,新人燕尔悠悠,谁知刀剑铮鸣,祸事天降。霞帔撕裂雨幕,顺江而下,醒来时,已丢了妻子,没了爹娘。
“荷花凋谢,竹席浸凉,萧疏秋意,绫罗衣裙无人赏,小船湖中荡漾,思念远方爱人,不知归来的大雁是否能为我带来家书,不知不觉月光照满楼头。”
词中相思之情令人动容,可终究只是短暂分别,又怎能比上他和小艾天人两隔的悲痛和永远无法相见的苦思。
若能人长久,纵使万劫不复,纵使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三里清风三里尘,步步清风再无君。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处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辛天冬悲从心来,望着天边稀松的云彩,不由口中哀叹。
“好词!”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辛天冬从湖中提出水桶,转过身来,灵动少女抿嘴浅笑。
“信口胡唸罢了!”辛天冬恢复了往常的冰冷,淡淡说道。
苏兮兮跟在辛天冬身后问道:“词中尽是思念之意,艾大哥,你已经娶亲?”
辛天冬点点头,不愿与苏兮兮纠缠,快步走向篝火。
苏兮兮撇嘴,心中不忿,天底下还没有一个男人对她那么冷淡,快步追上辛天冬又问道:“此入钦天监,担任校尉,应分到一处庭院,为何不带妻子去清河享福,而是把她留在老家?”
同行四天,沈周为辛天冬编撰的身份自然被几人知晓。
辛天冬忽然停下脚步,苏兮兮一不留神撞在他坚硬的后背上,嗔怒道:“你干嘛?好痛”
辛天冬转过身来盯着轻抚额头的苏兮兮说道:“家妻已经去世,再好的庭院,她也见不到了!”
中洲儒道昌盛,世家子弟自然晓得各式礼仪,辛天冬开了口,苏兮兮已知犯了忌讳,平时可以蛮横,但死者为大,若要再纠缠便是不尊重死者,她连连开口:“对不起,艾大哥,我不知道!”
“无碍,莫要再问就好!”
远岛的人不吃羊肉,只吃鱼肉和猪肉,辛天冬炖煮羊肉的法子是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清水炖羊,不放香料,只放一根干净的松木棒。
汤汁逐渐白浓,一把上好的青盐洒入吊锅中,淡淡香气散发。冯远道端着一个大碗,留着口水,从汤锅中舀出一大碗浓汤,洒上葱花,香气扑鼻。
好在记得家教,忍着馋欲将手中大碗先递给了李左车,自己又舀了一碗,不顾得烫,狠狠喝了一大口,赞道:“我在岭南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羊汤,艾兄,好手艺!”
关中之人吃饭少不了锅盔,李左车将锅盔掰成小块,泡入羊汤中笑道:“说起羊汤,还是陇右的羊炖的汤最好喝,可惜,陇右已沦为鬼蜮,羊汤是喝不到了!”
陇右是华家的领地,蓦然听到陇右的消息辛天冬心中不由一紧,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汤,开口问道:“前辈,千手鬼面已经被圣主消灭三十多年,陇右怎还是鬼蜮?”
李左车放下汤碗,面容悲戚,良久才开口道:“你们尚且年幼,不知千手鬼面当年为陇右造成了多大的灾难,圣主力战千手鬼面,虽然消灭,但交战最后鬼手怨念爆发,瘴气弥漫整个陇右,千万人沦为走尸,即便天都也无力全部救治,即便活到现在的人,也只是一群半人半鬼的怪物!”
李左车声音低沉,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就连最跳脱的冯远道也只在默默喝着碗中羊汤。辛天冬还想追问,沈周从锅中捞出一块羊肉,抹上青盐递给辛天冬说道:“前辈,莫要伤心,若不是您当年在大散关力战鬼手,中原大地不知会有多大劫难,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就好。风闻,鹿川君闭关十年炼制出一把绝世宝剑,晚辈亦善使剑术,如此绝世宝剑,心神向往之,您与鹿川君相熟,能不能透露点宝剑的消息!”
说起剑术,被世人称为剑胆琴心的鹿川君,堪称世间第一。琅琊榜中如此描述鹿川君的剑术。
剑胆琴心鹿川君,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忽如羿射九日落,罢如江海凝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