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叮当。’
牛家老院用红绳挂在窗前的风铃无风响动,风铃声很弱,却带着别样的魔力。
高处牛家村,村里的孩童被大人锁在家里,孩童们光着屁股,趴在窗台上好奇地看着低处聚集地大人。外地来的货郎卖的风铃就挂在旁边,孩童们不时拨拉两下,希望清凉的湖风赶紧吹响风铃。
太热了,躺在床上,身子下的哪是凉席,而是一块炙热的铁板。
‘叮当、叮当、叮当’
孩童们面色一喜,旋即满脸疑惑,风铃疯一般的晃动,却没有一丝风吹来。正想把风铃摘下来,看看有没有坏掉,却突然听到隔壁小伙伴的风铃也响了起来,紧接着村里所有的风铃都响了起来。
铃声逐渐连成一线,所有的风铃都陆续响了起来。一时间,鄱阳湖畔所有的风铃犹如清脆的黄鹂开始鸣唱。
辛天冬望向高处灯火阑珊的村庄,风铃声如溪水潺潺,在人们心中缓缓流淌,因二丫之事心中压抑许久的几人,心里顿时通畅不少。
苏澈眼中异彩连连,风铃声有节奏的响动着,他精通音律,瞬间便听出是二丫在窗边为傻柱哼唱的那首不知名的曲子。
这是魂音,遭受了如此的折磨,二丫的魂音竟如此清澈,没有一丝怨恨。
在蜀中苏澈也多次为乡民的怨魂超度,从来没有听到过不夹杂一丝怨恨的魂音。超度亡灵需要消掉亡灵的怨念,否则不会进入轮回。
正要释放的‘消怨符箓’停了下来,握在手里,对着被青烟环绕的二丫轻声道:“放心去吧,柱子我们会照顾的很好!”
二丫缓缓下拜,亲吻了一下面前不知所以的弟弟,带着‘往生咒’的敕词,飘向天际,进入轮回。
宋麽麽走到傻柱身边,紧紧搂住哭得撕心裂肺的傻柱,轻声劝慰:“柱子,二姐姐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跟着大户人家走了,就像你大姐姐一样,去享福了,不要哭,二姐姐看到会伤心的。”
傻柱抹着眼泪说道:“那姐姐还会来看我吗?”
宋麽麽轻轻摩挲着傻柱的后背,“睡觉的时候想着姐姐,姐姐就会在梦里看你了!”
辛天冬和兵丁一起拆开湖边的栏杆,把拴在柱子上的绳索解开,轻轻一送,小船儿跟着水流漂向鄱阳湖中心。
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
遗体上铺满了盛放的山梦花,在躯体下面,则是浸满猛火油的干柴。小船渐行渐远。点燃蘸满猛火油的箭矢,冯远道拉开长弓,一溜火焰射向往远处漂流的小船。
火焰蒸腾而起,辛天冬半跪在地把手中荷灯放在湖面上,荷灯随着水流追逐燃烧的小船。辛天冬心中轻轻叹息,而又认真祝愿,“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荷灯接连放下,逐渐连成一片。耳旁传来远处别村村民的叫好声,微微侧头却看到牛家村的村民若丧考妣,垂拉着脑袋随意把荷灯放在湖里。
冯远道一道火箭断送了他们心中所有的念想,被炼成活死人的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们心里没有一丝愧疚,每次的收成不都给牛仲两成不是。
到这里,又想到明天还有早早地起床,和外村人一样,撑着船,到处捞鱼,半天下来,不定能有多少收成。心中不由生出种种怨恨。
该死的官府,二丫又没杀人害命,只是撵个鱼而已,多事的官府为何要把她从湖里捞出来,害得我们又得过苦日子。
辛天冬感觉到了村民们隐藏在眼底的怨恨,不禁哑然失笑。村民们同样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没有放荷灯的村民,收起了随意,虔诚地为二丫放下荷灯。
苏澈把古琴背在背上,看着湖边排队放荷灯的村民,话里有些不忿:“明明为他们除了牛仲这样的祸害,超度二丫为他们赎罪,他们却怎么这个样子?”
辛天冬正了正腰间的横刀怅然道:“义动君子,利动贪人,在他们眼里,手里金银物,稚子身上衣才是他们的道,仁义道德太高了,咱们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能感激我们吗?”
“哎!”
一声长叹,苏澈甩了甩衣袖,看了一眼远处燃烧正盛的火焰,踏上飞剑,往豫章城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