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当初能够再坚毅一点点,再狠心一点点,要宝珠留在公主府,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眼下所有安慰的话都是无功,余天清也不多劝,只是叹了口气,贴上一只帕子。
“哭吧,憋在心中,倒不如哭出来。”
可是这一刻,纳兰璃竟不知该先为谁哭。
那一颗心啊,痛的不知哪一寸更痛。
她早已不会再去怨恨寇容曾经不同她商量便要拿掉她腹中胎儿了,若是重来,她定是要问一问其中缘由,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
只可惜,如今她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原来寇容并非是心中再无她,再也不管不顾她,而是要扶辰易容作陈羽的模样,一直守护着她的安全。
她可真傻,安庭在此,她都以为是巧合。
可惜眼下再知晓这一切,都太晚了。
寇容死了……
纳兰璃以为自己会哭得不能自己,却不料此时此刻竟是一滴泪都掉不出来,眼圈干涩的厉害。
“不,我不信。我要去幽国,我要亲自去幽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一直不说话,一开口,便是如此。余天清摇了摇头,只道:“斯人已逝,不可强求。”
“我没有亲眼瞧着,便就不算。我一定要亲眼见他!哪怕只有一眼。”
即使下葬了,她刨坟也要一探究竟!
这眼泪,再想掉也要憋回去。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七月初六,宝珠下葬。
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并未多说,也并没有大办丧礼。
江南山明水秀,目之所及都是幽静何须,倒也像极了宝珠这短短的一生。
扶辰一夜之间白了发,双眸之间写满了悲痛。他的心智似乎未变,但话却是比从前更少了。
他不让任何人经手,将宝珠下葬在月桂桥旁。
倚着桥,傍着水,还有时不时飘落的桂花。
纳兰璃与余天清皆是身上森白麻衣,扶辰却是一身大红。
乐手在一旁吹着唢呐,他沉默不语,站在坟前,双眼含笑,笑中带泪。
唢呐一响,不是大喜,就是大悲。将大喜大悲之事放在一日的,扶辰想来是第一个。
从前,他与她近在咫尺,都未曾挑破身份,如今她要身入地府与他相隔万里,他自然不能再让她等待。
从今日起,她便是他的亡妻,他便是她的未亡人。
礼毕,扶辰从袖袍中取出一支水晶所致的透明瓶子来,其中澄黄色的水晃动。
“宝珠啊,这是我亲手所酿制的香水,你不是最喜欢桂花味的香水了吗?”
“这瓶子,也是我亲手打磨的,你说过的,你希望我们之间就像这水晶瓶一样,能够一眼看到底,再无任何隐瞒。”
“如今我们终是坦诚相见,你会不会开心?”
“只可惜,你已然不在了。”
“宝珠,这一生,我扶辰只有你这一位夫人,绝不再娶。来世,你一定要洒上桂花香水,要比那桂花还要香……我一定能在万千人群中,一下子便顺着香味,找到你。”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