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清深深的望着纳兰璃,那目光像是跨越了高山沧海,又越过了风霜与来日的漫长,所有的柔情与期盼、希望与绝望,全部锁在了眼眶。
那样深那样深。
一眼万年。
就像是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璃儿,你如今也得到了很好的归宿,我也就放心了。”
纳兰璃不再说话了,她能够感受到他要离别的心。
“朝堂,不适合我。如今我心愿已了,只愿在远离尘嚣之处,归置十余亩田地,八九间草房,安稳度日,闲来看看堂前燕,写上几句陈词滥调,抚琴奏曲,如此足矣。”
纳兰璃微微张口,似是想说什么,却被余天清打断:“好了璃儿,不用再劝,也不必再说什么,我意已决。日后,若是你与太师殿下疲于政事,可以来寻我清修数日。”
他说着,便转过身去,衣袂带出的弧线都写满了决绝。
“路远,我便不多留了,璃儿也快回去吧。”
“天清!”
脚步未止,甚至连停顿都没有,那抹净白的长袍直直上了马车,消失在飞扬的马蹄里。
纵使不合适,也早已习惯了。
但她不属于他,是他永远也习惯不了的。
他曾经伤害她,是他永远也无法介怀的。
璃儿,这一别,恐是山高水远,相见无期,只愿你,在没有我的地方,一切都好。
余天清双眸猩红,却是逼着自己笑,逼着自己做出一副畅快模样。
他手指轻轻叩窗而歌:“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入尘网中,一起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走马南山,山涧清浅,画船载酒,水光潋滟。采菊伴酒,邀朋入宴,清风吹衣,醉歌对月,五柳当赋,侃侃诗篇。”
“五斗贵权,难折我愿,难折我愿……”
余天清真的走了,走的决绝,走的干脆,纳兰璃站在原地许久,一直到那马车再也看不见。
转过身去,只道要马车前去太师府。
距离并不远,马蹄飞踏不久,便稳稳停在了太师府门前。
近太师府前,便有相迎婢女对她道:“见过纳兰公主。公主来的不巧,近来府上有客。”
近来有客?
什么客?
她说寇容怎么一连多日不去寻她,就让扶辰送了一束虞美人去糊弄她?
“有客人?住很久了吗?是谁?”
一时之间,纳兰璃又回想起来上次去书房,碰巧听到了寇容与扶辰的谈话,以及在鬼谷之中瞧见他与鬼姑那极为香艳的画面……
现在二人再没有什么误会,好容易才好上了几日,该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只听那婢女回答道:“是的,府上之客乃是九王爷,确实在府邸住了许久了。”
朱建观?
“原是九王爷。无妨,带我过去吧,不会叨扰的。”
婢女微微有些为难,但仍是带着纳兰璃到了书房前,想要通传,却见她轻轻摆了摆手。
“下去吧,不要通禀告。”
纳兰璃放缓了脚步,上前而去,她并非是想要偷听,但着实怕寇容又瞒着她什么事情。
在上古奇毒冰晶之后,她的心时时刻刻都在弦上,关于寇容的,一刻也放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