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来的突然,众人开始交相奔走,想要寻觅个躲雨之地。
只剩下余天清站在雨中,毫无动静。
暴雨迅猛,将他的发髻打乱,几缕青丝顺着雨丝滑落贴在脖颈上,凌乱之间,不减风华,却多了几分落寞与憔悴。
他怎么忘记了,他的妹妹打小便爱欺负纳兰璃,他怎么忘记了,他的妹妹从来都将父亲的死怪罪在纳兰璃头上。
他又怎会忘记了,他的妹妹此次回来,便只为报仇,只为让纳兰璃付出代价。
若她无心,又怎会中了朱建良的计谋,去给纳兰璃下毒?
从始至终,纳兰璃才是受害者才对,他不仅分毫不问,还因着余如烟之死一股脑的怨恨在她身上。
这一切又有纳兰璃何干?
寇容虽是残忍,但总是在保护着纳兰璃,那翻云覆雨的手,只为护住那一抹纯真红颜。
可他呢?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他呢?
不仅不能保护她,甚至还将一切的心痛都怪罪在她的头上,对她付诸更多的伤害。
余天清啊余天清……
你这样,还有什么脸面站在纳兰璃的身边对她颐气指使?
你这样,怎能对她说出那些绝情狠心的话?
可她,依旧是倾心将朱建良的计划,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余天清啊余天清,你连一介女子的心胸尚且不及。
蓦的,皇陵之前,那兵荒马乱、刀剑乱舞、血肉横飞的画面在眼前回荡,愈发清楚的,是纳兰璃与寇容那两两交汇的眼神。
那眼神是那样笃定对方,可以为了对方背弃这整个天下。
从前,他总是在想,自己究竟哪里不及寇容,为何纳兰璃宁可选择寇容,也不愿正视自己待她的心思?
分明在冢宰府初遇,是寇容将她从亭台二楼直直丢入小溪。
分明那时是他跳入小溪之中救下了她。
可如今想来,确实是自己不敌寇容深情。
是他,从不曾真正的相信过她,是他,在面临别人的挑拨之时从未过问便自乱阵脚。
余天清啊余天清……
你真是活该。
大雨依旧还在倾盆而下,街上很快便没有人了。偌大的帝都,空荡的街道,只剩余天清孤身一人。
那脚步跌跌撞撞,走走停停,最终停留在纳兰公主府门前。
过往的点点滴滴,全部浮上心头。曾经,他与她也有婚约,只差一步,纳兰璃便是他余天清的妻。
她也曾与他过命的交情,也曾因担心他将得力助手古尘派到他身边保护,也曾在春意盎然的花枝之下两两相望,她也曾笑盈盈的唤他“天清”。
可惜,这一切都是曾经,全部都过去了。
他终是把她弄丢了。
那生的甚是好看的手,轻轻抬起,向前探去,什么都抓不住,只有冰冰冷冷的雨滴。
前路为何怎也看不清楚?
是因着这如瀑的暴雨吗?
那带着书卷香,最干净的纯白身形脱离一倒,终究是在这漫天大雨里,昏聩。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知夏深。
连续将近十日的大雨,待太阳一出,才发觉气温已然升高,荷花已然含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