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彭城,两人径直回了兵坊,安置了马,就看见帮佣们像往常一样凑在院子里聊天。
帮佣多是工匠们的家眷,伺候工匠大多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眼下虽然管的人多了些,但是能多拿些银钱,自然愿意出力。
帮佣的工作整体来说算不得重,银钱自然给的也不算太多,只是雀儿好说话又管的也宽松,大家也乐的清闲,干的安稳。
“哎呦,雀儿小姐回来啦!”帮佣刘婶喜道。
“雀儿回来啦!”其余帮佣叽叽喳喳,围了上去。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王鸿虽然作为名义上工坊的主人,这迎接自己的待遇跟雀儿比算得上是天差地别。
“咳。”王鸿假意咳嗽一声。
王鸿环顾一圈,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似是终于感到了一家之主的“虚荣”,很是满意,于是开口吩咐道,“雀儿被那些贼人给饿着了,刘婶孙婶劳烦去灶房里弄些好的,多鱼多肉,好生给雀儿补补。”
“不用了不用了,雀儿方才吃了那么大一张饼,已经吃饱了!”雀儿急忙摆手推辞道。
“那点干粮有什么营养!听少爷的!”王鸿佯怒一声,对着刘婶点了点头。
“好嘞少爷!哎呦呦,你瞧瞧雀儿这小脸蛋饿的,这才几天功夫。看刘婶我去做个拿手的鱼羊藏方,定要好好慰劳慰劳雀儿小姐的肚子。”刘婶听了少爷的吩咐,摩拳擦掌,不顾雀儿一再反对,领着孙婶去了灶房。
“对了少爷”张婶唤住要走的王鸿,说道,“方才官府来人了,点名要找少爷。”
“找我?找我做什么?”王鸿疑惑道。
“外事我个老婆子哪能过问,是老爷子出来接应的,我只想告诉你一声,你得抽空去趟老爷子那里。”张婶解释道。
王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硬将雀儿留下来跟着帮佣们去吃饭,自己朝着老爷子的工房走去。
袁绍被偷了邺城老家,眼下空出手来,自然要绞杀黑山贼。王鸿昨日才知道,袁绍向兵坊里下了一大批指南车的订单,这批订单等于透露了不少消息,既能看出来袁绍是铁了心要打到太行山的黑山贼老家,又能看出是在感谢自己救了他老婆,无论如何,兵坊里大赚一笔是跑不了的。
说道指南车,王鸿就不得不想起跟糜蓉一起不知所踪的马钧,指南车里程车等都是他发明的,虽然是王家兵坊在生产销售,自然也要给“专利费”。于是王鸿主动拿出收益的两成,但是马钧似乎对钱无所谓,即不讨价还价,也不取现,干脆存在了王鸿这里,所以眼下自己等于欠马钧一大笔钱。
反复削角,打磨,组装,调试,上燃料,看着那一个个手指前方的“半身糜蓉”,王鸿有些想念那个丫头。
“对,对,就按这个来,模具大不了重做一套嘛!”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王鸿瞧去,原来是小乔与工匠中的大师傅鲁观在交谈。
“这······得让少当家的做主,小老儿如何敢私自答应小姐?不成不成,说什么也不成。”鲁观拒绝道。
“真的没事,鲁大师,鲁爷爷,你就做嘛,我说什么王鸿都听我的,你按我说得办,准没错!”小乔信誓旦旦的对着鲁观使起了撒娇的手段。
“王鸿什么都听你的?”王鸿站在小乔身后冷笑道。
“对啊,他什么都听我的!”小乔笃定,忽然意识到声音不对,转过头来便吃了一记脑瓜崩,疼的眼泪直流。
兵坊生意越来越大,老爷子又根本无心经营,只是专心锻打自己的铁器。不仅如此,老爷子还对王鸿要求很高,带在身边既是教导,也是监督,于是这兵坊虽然是王家的生意,可爷孙两人压根就不怎么管工坊的事。
先前还有关叔操持着,倒也运转的正常,可惜关叔被害,王鸿无奈只能从外面新招了几个老师傅进来,由老爷子鉴定手艺,鲁观便是其中手艺最好的。
这些大师傅本就本事不俗,王鸿作为现代人也没有那什么士农工商的阶级概念,自然对他们礼遇有加。
“鲁大师,小乔刚才为难你做什么了?”王鸿笑着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小姐就是让小老儿把这指南车上的姑娘给换了,换成这画中之人。”鲁观将手上捧着的一张画锦递到了王鸿手中。
王鸿捏着手上的画锦,心疼的很,说是画锦,其实就是买的做衣服用的白锦,让小乔当画纸用罢了!都怪她嫌弃木板竹简会走笔,死活要用这白锦才行,当真算是个“败家娘们”。
画上画的倒也没什么,是她自己罢了。
若说先前雕刻的糜蓉只是神似,在雕刻肖像上还是显得有些粗糙,小乔提供画锦上的女子则是生动了许多,怕是做出来得跟真人一样。
“非得换?”王鸿挑眉,看着小乔问道。
小乔捂着脑袋,使劲点了点头。
王鸿琢磨一番,便对着鲁观说道:“既然如此,劳烦鲁大师就按她说的办吧,模具费点事就费点事,眼下袁绍多给了三成的银钱,为了打响咱们兵坊的招牌,自然也得升级一下外观,让它显得物有所值不是?毕竟咱们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嘛。”
鲁观点头,应声道:“既然少当家这么说了,小老儿这就安排人去干,只是······”
“就说会听我的吧?”小乔放下双手,高兴的跳了起来,脸上笑的像花儿一样。
王鸿白她一眼,看向鲁观问道:“只是什么?鲁大师有话尽管说。”
“乔姑娘的画功精湛,这人儿惟妙惟肖,曲线分明,不得不让小老儿叹服,怕是李记的木匠根本雕不出这画中的神韵来。”鲁观愁道。
“雕不出来?那也简单。”说罢王鸿轻轻推了一把小乔,把她推到鲁观身边,戏谑道,“既然是她提出来的,自然由她负责,别看她这丫头一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不仅画的好,雕刻的也不赖,就让她负责跟木匠对接好了。”
小乔被他推了一把,气的不了,哼声道:“才不会帮你!”
“不帮?那你把这些画锦钱还我,还不起你今晚就睡大街去吧!”王鸿耸肩,朝着爷爷屋子走去。
“小气鬼王鸿!”小乔扮了个鬼脸,然后老老实实的跟着鲁观走了。
钢筋铁骨,汗流浃背,看着老爷子铜浇铁铸般的躯干,王鸿感叹爷爷仿佛天生就是为锻刀而生,除却吃喝拉撒的功夫便是锻刀,一直锻刀,当得上所谓的匠人。
“爷爷。”王鸿上前招呼一声。
“刀带回来了没有?用过没有?”老爷子连声发问,手上的功夫却是没停。
“带回来了,雀儿估计还到你屋里了,此行还算顺利,没有用到。”王鸿如实回答道。
老爷子没在说话,继续锻打着眼前的刀坯。
随着“哧啦”一声,刀坯放入水中完成了淬火,紧接着又被老爷子再次放入炉火中进行回火的工艺,烧了小会,便再次放到铁砧上一番捶打,就这样,一把未开封的环首刀便呈现了出来。
老爷子举刀反复端详一番,很不满意,随手将刀扔到一边,王鸿顺眼看去,竟是已经堆叠了十余把未开封的环首刀。
自王鸿接手以来,又有糜蓉的照应,兵坊效益一直不错,自然就不再需要靠老爷子锻刀养家糊口,按照王鸿的想法,直接让老爷子颐养天年得了,谁知老爷子脾气倔的很,死活不乐意,而且反过来把王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计不成,又出一计,王鸿盘算着既然老爷子不愿意闲着,便让他专门打造顶级好刀,说是要一把兵坊的镇坊之宝,其实就是让老爷子消遣,毕竟铸造首刀虽然精力上可能花费多些,体力上却是要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