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大人还请三思,莫要忘了刺史大人的嘱托啊。”师爷一礼,在旁出言提醒。
曹宏不耐烦的瞪了师爷一眼,又咂巴两下嘴,晃晃悠悠的来回转了起来,几人在下面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曹国相正兀自踱来踱去,却有一人小跑了进来,惊呼道:“曹国相,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何人如此惊慌失仪!何国相怎么是你?你不在东武做事,怎来了彭城?”曹宏见到来人很是诧异,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临沂县与王鸿有过短暂交集的琅琊国国相何夔。
“唉!说来话长,何某最近怕不是犯了太岁,坏事一遭接着一遭,倒霉透了!这事要从上午说起,上午我们带着琅琊的郡国兵从马陵山北侧开始搜山,在山顶处恰逢昌霸将军率兵与那帮蛮夷酣战。我们两军合为一处,起初连战连胜,形势一片大好,一直追击匈奴,将他们打回到自家的山寨里。”何夔润润嗓子,看了眼面前的曹宏,悔声道,“可谁知竟是事先安排的埋伏,我等力战不敌,若不是昌霸将军奋力相救,怕是······怕是再也见不到曹国相了!”
这何夔说的声情并茂,眼角甚至还渗出了点水花,只是王鸿看他的眼神却不对了起来。
王鸿自己也打过几次仗,大打在东武阳,小打在邺城,要说死里逃生,哪次不是?可是但凡死里逃生,浑身狼狈自然是免不了的,而这眼前的何夔神色虽然悲苦,但是举止间却透露着从容,尤其是那身上不染尘埃的袍子,哪里像是奋战后兵败的人?其中定有隐情,指不定是怎么回事。
曹宏也是个人精,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何夔,没有直接搭话。
何夔见曹宏看自己的眼神怪异,似是并不在乎,仍然抱拳一礼,肯求道:“你我即为同州同僚,一衣带水,还请曹国相速速出郡国兵马陵山,援救昌霸将军与我郡国的儿郎们!”
曹宏上前挽住何夔的手,悲声道:“贼人如此猖狂,竟然直接犯我徐州腹地,实是我大汉之不幸啊!”
何夔点头认同,叹息道:“自黄巾起义以来,群雄割据,礼崩乐坏,这匈奴人能在这徐州的地界上安营扎寨,没人从内部操弄,谁也不信。”说着何夔一愣,复又赶忙催促曹宏,“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昌霸将军与我琅琊郡国兵的安危!我等若败,定然举州哗然,先前服软的那些个世家大族、绿林宵小之流,怕是又要兴风作浪了,还请曹国相以大局为重!”
曹宏点了点头,正声道:“何国相尽管放心,曹某向来恪尽职守,刚正不阿,贼人既敢来犯,定然让他有来无回!待我点齐军马,即刻前往救援!”
“如此甚好!现在就去!”何夔大喜,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觉得不对劲,回头一望,只见曹宏仍然站在原地,旁边站着几人,似是有些眼熟。
“曹国相,不是即刻前往吗?为何还不动身?我们同去军营才是。”何夔出言催促道。
“何国相稍安勿躁,即使在为彭城国相,用兵也要按照规矩办事。眼下马陵山军情紧急,何国相自当先去主持大局,彭城援军稍后便到,你我二国戮力同心,定破匈奴贼人!”曹宏义正言辞道。
“这······”何夔犹豫起来。
“何国相可是信不过曹某人?想我平日恪尽职守,刚正不阿,何时诓骗过别人?”曹宏不悦,脸色塌了下来。
“曹国相切莫误会,何某盘算的乃是前线之事,既然如此,何某便先行一步,在马陵山恭候彭城援军!”何夔一揖,甩身离去。
见何夔离去,曹宏松了口气,哼声道:“这个何夔年纪轻轻,鸡贼着呢!他这带兵从北山爬上来的,往南山逃命?再说就他眼下这副打扮,怕不是是当了逃兵,卖了州军,自知罪不可恕,便想拉咱家的部属帮他戴罪立功,当真是个狐狸。”
“国相大人英明神武,他那区区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大人的慧眼如炬!不过既然如此,国相大人为何还要答应他前去救援呢?找个理由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师爷先拍了通马屁,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胖子皱眉,气的一哆嗦,“为什么要去?昨夜你不也去了嘛!”胖子冷眼瞥了下师爷身边的王鸿,师爷恍然大悟。
王鸿被他们打哑谜搞得心烦,偷偷撇了撇嘴,心中打定主意,找机会从师爷那里先套套其中的玄机。
曹宏晃荡累了,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对着师爷问道:“师爷你且说说,咱们派去多少人马合适?”
自然是多多益善了!“王鸿不知曹国相为何有此一问,像是要敷衍,赶忙开口插话。
他是师爷还是你是师爷!“曹宏呵斥一声,又瞪了王鸿一眼,转头对着师爷点头示意。
“按照我朝军制,臧霸将军下辖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位校尉,一位校尉又下辖一营五部,便是两千人。陶公向来以匡扶汉室自居,决计不会像其余诸侯一般违反汉律私自扩编,从他只是对臧霸将军授予了统筹各郡国兵事的权利就能看出其中道道。”师爷细细解释道,“昌霸是臧霸将军手下新晋的长水校尉,自然有直辖的部曲两千人,只是臧霸将军手下校尉一直由以前的泰山四寇担当,便是只有四人,于是这屯骑校尉一职便由越骑校尉孙观将军兼任统领,算是个灵活补充的预备军,所以昌霸将军带兵应该是在二千人到四千人不止,再加上琅琊的三千郡国兵,怕是得有六七千之数。”
“我问你去多少人合适,啰啰嗦嗦,给我说了这么一大通废话!”曹宏不悦,呵斥师爷一声。
师爷卖弄反而挨了训,干笑两声,继续说道:“是是是,是小的一时卖弄心切,耽误了国相大人时间。何夔大人与昌霸将军这合兵的六七千人,竟然会被匈奴伏击,拿只能说明这匈奴的人数,怕是之多不少,也得有个六七千人。所以小人建议,为了保险起见,得再补上个六七千兵士最为妥当。”
“什么?六七千!我这彭城位于徐州边界重地,也只有曲曲一万五的郡国兵,你这一张嘴,就是要我派去半数?若是此刻敌人趁乱打来了怎么办!你负责还是我负责?!”曹宏活似是胡搅蛮缠,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自然是,自然是小人负责。“师爷擦了擦汗,继续说道,”不过大人算错了,哪有半数?只是四成罢了。再说当下徐州四周皆定,也没有敌人啊?”师爷疑惑不已,摆着笑脸望向曹宏。
“你是在嘲笑本大人不会算数是吧!”曹宏脸色沉了下来,阴测测的看着师爷。
“国相大人明察!小的对大人忠心耿耿,岂敢嘲笑大人!”师爷与曹宏相处已久,此时见他脸色阴沉,身形剧烈起伏晃动,是动怒前的征召,吓得赶忙跪地求饶,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
“哼!量你也不敢!”曹宏未再计较,反而一字一句自嘲道:“我堂堂大汉,竟然让几千个蛮子,在自家的地盘上,依托地形优势,给埋伏待援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蛮夷能够巧妙利用地形设伏,怕是驻扎在马陵山的日子不短了。不过说句公道话,这马陵山又陡又长,便是徐州本地之人也少有拜访,眼下官军吃了大亏,也只能怪那内应之人作恶多端了。”刚刚犯了错的师爷不放过表现的机会,赶忙出言安慰。
“跪着像什么话,谁让你跪下了!”曹宏呵斥一声,不再理师爷,转头看向旁便看戏的王鸿小乔,语重心长道,“少说话,多做事,才能活得自在,可懂?”
“谢国相大人教诲,在下晓得,方才我们二人忙于打情骂俏,确实什么也没听见。”王鸿讪笑两声,赶忙表态。
“既然如此,师爷你现在就安排下去,派出我部射声、长水二营人马,即可出发前往马玲上,救援昌霸!”曹宏对着师爷命令一声,师爷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曹宏又看向王鸿,“非是我爱惜羽翼,只是当下受了陶公嘱托,不管任何缘由,均不得擅离彭城,现在出了这二营人马,已然犯了陶公的命令,这情你可得承曹某的。”曹宏深深望了王鸿一眼,继续说道,“曹某是官,本无需与你多说,只是眼下不想让你爷爷误会,本官是否全力以赴,还请如实传达!你若想亲自去马陵山,便可持这桌上的令牌,虽是可以前去马陵山的军营报道。只是去前,需要取得你家老爷子的同意才可。”说着曹宏指了指桌上的令牌。
王鸿知道曹宏意思,这曹国相算是给足了面子,赶忙出言感谢一番,便抱拳与小乔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