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鸿看着眼前一幕睚眦欲裂,迈过去便是一刀斜劈,车夫便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王鸿又向前一步,双手反握刀,狠狠的刺进车夫的胸膛,将车夫钉死在地上。
王鸿复又怒视着其他几个车夫和茶摊的老板,皆是无辜的摆着手。看了眼糜蓉抱着的张瑶,脸色苍白而扭曲,仿佛碎了的瓷器,吼道:“找最近的医生!百倍的车钱!”
······
乡村的医馆中,帮张瑶包扎完的大夫起身擦了擦汗,对着面前的三人道:“保住了,但还需休养,你们真得烧香拜拜神仙。”
听到张瑶无碍,三人松了口气。
“姐姐便是神仙。”糜蓉俏皮道。
“我去川蜀捣弄那织布机可少不了仙子,无碍最好,无碍最好!”马钧高兴道。
王鸿没说什么,坐到大夫之前的椅子上,抱着张瑶有些冰凉的小手,痴痴的望着她。
“我再去调下连弩,说不得还有别的刺客。我可告诉你,仙子刚刚死里逃生,万万不可行苟且之事。”马钧嘱咐了王鸿一声,便走了出去。
王鸿没有理会马钧的“调侃”,看着眼前那张苍白小脸,正微微皱着眉头,拿起一边的毛巾,帮她擦拭了两下。
糜蓉看着眼前的王鸿,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从认识这厮以来,天天聒噪的不行,嘴上让他占尽了便宜不说,还会对着自己又摸又抱,何曾见过他这幅专注的样子,虽是对着瑶姐姐,心里竟起了些涟漪。
“你这人好生大方,张口便是百倍车钱,花的感情是你的钱。”糜蓉打趣道。
“我会还你的。”王鸿仍然看着张瑶,淡淡道。
“你这人好生没意思,稀得你还吗!”糜蓉怒道。
“俗话说没钱寸步难行,既然我无法离开这里,赚钱活下去是必然的,还你钱只是顺便而已,有什么不对吗?”王鸿转头看着糜蓉道。
“越聊越没意思,懒得理你!”糜蓉不接他话,跑了出去。
······
张瑶半夜幽幽醒来,看着趴在床头睡着的王鸿,心里涌起一丝温暖。
······
众人在村里待了两天,待张瑶身体好些,能下床自由走路,便顾了辆马车,返回了彭城。
一路王鸿对着张瑶嘘寒问暖,照顾有加,但糜蓉则仿佛跟自己成了路人,话都不搭一句。
过了徐州界,便到了彭城,徐州兖州,一界之隔,却是两番天地。
看着城内熙熙攘攘的彭城大街,王鸿甚至怀疑起自己几天的经历是否真实,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打过仗、杀过人。
带着张瑶在彭城白大夫的医馆重新诊查了伤势,也复诊了王鸿的肺痨,一行人便在彭城里安顿下来。
王鸿回家报了平安,雀儿开心的不得了。
平平安安的过了几天,期间王鸿竟一次都没有见过糜蓉或张瑶,仿佛俩人人间蒸发了一般。
吃了晚饭,王鸿躺在床上,自己时不时得便会记起那双怨毒的眸子,被自己劈死的黄巾青年的眸子,却很少记起被自己刺死的车夫。
王鸿自嘲的笑了笑,感叹凡事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少爷。”雀儿走进来道。
“怎么了雀儿,别拾掇了,早些睡。”王鸿道。
“那个瑶姐姐在门外找你,不进来,让你出去。”雀儿道。
王鸿蹦起来,往外跑去。
张瑶还是俏立在那口井边,一袭白夜,映着月色,轻纱浮动,仿若嫦娥。
“姐姐咱能不在井边碰面吗?像殉情一样。”王鸿打趣道,打量了下张瑶,腹部宽了些,想来还是包着伤口。
“我是不会跳的,只会踢你下去。”张瑶俏皮道。
“好些没?”王鸿关心道。
“不妨事了,想来用不多久便能利索。”张瑶道。
两人沉默许久。
“我明日便要离开了。”张瑶淡淡道。
“能不走吗?”王鸿道。
“不得不走。”张瑶淡淡道。
“还会回来吗?”王鸿道。
“约莫是不会了。”张瑶道。
王鸿踢了脚眼前的石子,润了润嗓子,转移话题道:“刺客有头绪吗?”
“有动机的太多,确定不了。”张瑶幽幽道。
两人又沉默了起来。
“貂蝉?”王鸿突然说道。
张瑶一愣,惊讶的看着王鸿,颤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曹操说的。”王鸿心里却兀的紧了起来,竟是有些酸涩。
张瑶点了点头,垂下了眸子,淡淡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干净女子。”
“我所知道的貂蝉的故事,也许跟你真正的经历不太一样,但我十分确定,哪怕百年千年以后,你便也是那最好的女子。”王鸿抓住她的双臂,盯着她的眸子说道。
张瑶避开王鸿的视线,道:“貂蝉只是我在长安伪装歌姬时的艺名,我的故事并不等于貂蝉的故事。”
“我想知道。”王鸿道。
“我不想说。”张瑶又垂下了眸子。
王鸿心中酸涩,难受的有些无法呼吸。
“王鸿,我离开之后,你必须要忘记我。”张瑶突然语重心长道。
王鸿使劲摇了摇头。
“你这坏胚子,看似天天嘴上能占便宜,摆些无赖样,想来也只是敢摸摸手和抱两下,其实只是个动了春心却没什么经验的童子鸡,我一眼便看出来了。”张瑶微笑道。
王鸿脸色通红,羞道:“姐姐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气氛都没了。”
张瑶反手抱住王鸿的双臂,注视着他道:“王鸿,我只是一个长的好看点的女子罢了,好看到会让男人轻易的喜欢上我,这在我第一次诱骗别人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可我真的只是一个低贱的玩物,绝非你心目中想象的那般仙子。”
王鸿一把抱住她,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
“我本不想说这些自作多情的话,但你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单单是起初的贪婪,里面夹杂了温柔,我才必须要点醒你。”张瑶幽幽道:“我们之间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也没有经历过多少的患难与共。这并不是爱情。”
“我对姐姐就是一见钟情。”王鸿没好气道。
“不要骗自己了傻瓜。”张瑶好笑道:“不需要把女子看的太过高贵,其实女子满大街都是,并非什么奇珍异宝;却也不要把女子看轻贱了,莫要再像现在这般动手动脚,我虽身浊不怕脏水,但其他清白姑娘可由不得你这般作弄。”
王鸿抱着张瑶的手使劲紧了紧。
“我此次前来青徐,一是为的墨家机关术,二便是你家的百炼锻打之术,所以我找上你其实是存了私心的。”张瑶幽幽道。
“我家的锻造技术很厉害?”王鸿疑惑,想起自家的铺子,再平常不过。
“这便需要你自己去问老爷子了。”张瑶笑道。
那你便带我一起走吧。“王鸿无赖道。
你这身板看着就知道不会锻打,带你个累赘做什么。“张瑶笑着打了王鸿一下。
王鸿一把抓住捶打的小手,再次紧紧的抱住了她。
“好了,不要再做作弄我了,今天跟你道声别,明日一早我便直接返蜀了,走之前这个东西给你。”张瑶推开王鸿,从怀中掏出一张竹简。
迎着月色,王鸿想要打开,却被张瑶按住。
“这是我从马钧那里要的一张图纸而已,你等天明再看好了。对了,我给你的令牌还戴在身上在吗?”张瑶问道。
王鸿挠挠头道,咬牙道:“在。”
“那便是不在了。”张瑶叹口气,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别的地方不说,在关中和蜀地,令牌的作用称得上是宝贝了。”
“以后我便戴在身上。”王鸿恼道。
随你吧“张瑶淡淡道。
又沉默了许久。
张瑶俏皮的抱拳道:“好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说罢转身离去。
王鸿赶忙喊道:“我要是去巴蜀,怎么找你?”
张瑶身形晃动,却并未转身,摆了摆手道:“我义子,张鲁!”
伊人迎着月光,倩影渐远,仿如奔月的嫦娥,慢慢的消失不见。
王鸿站在原地,捏紧了拳头,嗤笑了一声,温柔道:“妖精姐姐,早晚要去找你!”
······
又是一个清晨,王鸿吃了口饭,便赶往了自家铺子。
老爷子没动手,正在拿着一把刀上下端详。
王鸿走进屋内,来到老爷子面前,将“甄”字刀放在爷爷面前,问道:“爷爷看看这刀如何?”
老爷子一愣,看了眼王鸿,复又抓起刀,晃了两下,对着另一把刀砍了一下,便出了缺口。
老爷子道:“中品吧,应该是为正规军队打造的刀。标的是甄字,想来是冀州甄家打的刀了。他家的刀,不求顶尖,只求一流,算是独树一帜。”
“咱家最好的刀比这把刀能强多少?”王鸿问道。
老爷子看着孙子炽热的目光,试探道:“你想学?”
王鸿使劲的点了点头。
老爷子哈哈大笑,豪气道:“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