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渊看了眼陈宫,见陈宫点头,气的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想这黄巾降卒新入,劫掠之性一时难以悔改,人数又远远多于这原有的老兵,再给以甄家的‘神兵利器’,这还如何管制的了?”王鸿调高了声调,得意的给甄宓抛了个媚眼,无视她想吃了自己的表情,继续吹道:“我在那昌邑东,便不幸遇见十多名降卒,俱是我军衣衫,竟是要一起祸害一名农家女子!便是我这般武艺高强,也是力战了两个时辰,才把贼人击退,幸而护住女子清白,这军中的管理难度可见一斑。”
“你这身板能打十几个?”夏侯渊上下打量了下王鸿,不信道。
“咳咳,这个不重要,不重要。我想说的是,我手中的这把,才是顺应天时,依照我军降卒打造的精兵。”说罢王鸿骚骚的舞了个刀花,得意的看着甄宓。
曹操听的有趣,夏侯渊跟那个保镖将军听的点头,陈宫荀彧听的摇头晃脑,甄宓抿着嘴唇,环儿则是听的银牙紧咬。
甄宓忍住不看那人得意的嘴脸,心中却暗道要糟。
荀彧继而道:“那便如公子所说,就这种尾刀,我们自己的官冶约莫也能打造不少,便也不需要从你两家买了。”
“非也,非也!”王鸿急道,吐了半天唾沫星子,最后鸡飞蛋打可还了得。
“愿闻其详。”荀彧作揖道。
“这只是说了‘精’,下面吗,便是‘锐’了。”王鸿卖弄道。
“下面我有些许疑惑,而甄小姐乃锻造“世家”,还望不吝赐教。”王鸿裸的盯着甄宓说道。
甄宓微微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世家不敢当,但甄宓保证知无不言。”
“甄宓小姐会铸刀,或者说铸甲、铸剑、铸槊吗?”王鸿问道。
众人看傻子一样盯着王鸿,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如何能干这些个粗活,问的废话。
甄宓见他眼神不善,知是挖坑让自己跳,想了一下,谨慎道:“甄宓一介弱女子,虽然未能亲自锻打兵甲,但坊内技艺精湛的师傅众多,倒是交会了甄宓许多。”
“非也,非也。俗话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管事的如果不精通自家业务,如何要求下面雇工的手艺?便如何能打的出趁手的兵器?我便依照祖训,亲自学习锻打,想来再过些时日,便也会有夏侯将军的那种体魄。”说罢王鸿拖了上衣,露出一副变得稍微结实些的身躯。
“下流!小姐不要看。”环儿上前一步捂住了甄宓的眼睛。
夏侯渊看的王鸿的身板无语道:“就你这破身板,就是再练十年,也赶不上我!“
甄宓垂着眼,脸若桃花,兀自镇定道:“此乃诡辩,便如在座的将军,难道只有自己万夫莫敌,才可统帅三军吗?。”
夏侯渊想了想,疑惑道:“自己若是不能打,怎么统帅三军?”
身边的“保镖”也点头应道:“自己不能勇冠三军,有何脸面带领下面的儿郎?最看不惯那些耍嘴皮的软蛋。”
甄宓噎住,瞬间无语,尴尬的不知如何解释。
“你们两个,俱是粗人,怎能胡言乱语拆人家姑娘的台!比如李典,再比如我,三五人便能将我制服,便不能统帅三军了?”曹操没好气道,打了个圆场。
夏侯渊跟“保镖”嘟囔了两句,梗着脖子还想再辩,却被曹操眼神止住。
王鸿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道:“这带兵的虽然不一定要是个将军,但也决不能是个伙夫!”
甄宓愣愣的看着王鸿,喃喃道:“他说我是伙夫?”
王鸿见甄宓那张稍显淡然的脸上终于荡起了涟漪,暗道一声“俊俏”,指了指墙边立着的一根马槊,转而质问道:“小姐既然觉得自己不是伙夫,那我便问你一个问题,你说锻造这马槊的长度,打多少合适?”
甄宓看了一眼马槊,稍作思考,便自信的回答道:“一丈八尺。”
“错!”王鸿大喊一声,生怕厅里的人听不见。
甄宓被王鸿吼得一愣,疑惑道:“我家产槊无数,皆是丈八尺寸,错在哪里?”
王鸿转了一圈,看着大家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虚荣心得到满足,骚骚道:“答案是比敌人的槊,长两寸!”
甄宓皱眉,纳闷道:“你这算什么讨巧的回答。”
“讨巧?非也,非也!我曾见过于禁将军与黄巾骑兵在马上搏杀,虽然用的是刀,但想来用马槊也是一般道理。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兵器的意义在于杀死对手,而不是固定尺寸造出来观赏!你们甄家怎能如此教条的固定马槊长度为一丈八呢?知不知道可能因为你的一成不变,将会有多少将士枉送性命?你去过几次兵营?问过将士们对兵器的感受吗?不!你没有,你只是像个神仙般站在天上夸夸其谈!你只会到自家的工坊里面问问雇工便觉得理所当然!甄宓小姐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得住用你家兵器的将士吗!这便是你这当家主事之人不上战场、不下锻场的结果,如若我的马槊对你的马槊,哪个是锐器,还需言明吗?!”说的上瘾,王鸿声调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甄宓自小到大,知书达理,受到家里百般呵护,还从未被人如此凶过,卜一承受王鸿这“狂风暴雨”般的斥责,竟是强自压着眼眶的泪珠,时不时的抽两下鼻子,很是惹人爱怜。
甄宓斜了眼正兀自点头赞同的“保镖”,知道是自己输了,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对着曹操盈盈一拜,压着嗓子说道:“甄宓认输,听王兄一席话,受教匪浅,想来曹大人也有了决断,恕甄宓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说罢环儿扶着甄宓离开,还回头恶狠狠的瞪了王鸿一眼。
王鸿光顾着嘴上过瘾,没注意分寸,看着那柔弱的倩影,竟是有些后悔起来,挠了挠头,尴尬的杵在原地。
曹操哈哈大笑,侃道:“你这厮有趣,空手套白狼的功夫也是了得,明明啥都没有,硬是靠张嘴皮子讲些歪道理,便要我跟你做买卖。”转而曹操继续说道,“本来我也没打算买这甄家的兵甲,一来是怕大家都吃不上饭了,又转投了黄巾,非要买来说不上还是用来打自己的,如何能行?二来么,便是买她甄家的货还要给袁绍那厮纳税钱,想想都难受,不干!”
说完曹操看了眼荀彧,说道:“以后便是你二人商量着办吧。”
王鸿大喜,荀彧点头应是。
一边的夏侯渊突然气愤道:“文丑那厮说是去军营观摩,想来是打探军情来的。”
主公新取兖州做大,袁绍又与公孙瓒僵持不下,心里没底派个人来打探打探,意料之中。“陈宫说道。
见王鸿一个外人还在,荀彧赶忙打了个眼色。
“无妨,不就是想看我的三十万青州兵吗?即刻通知下去,营中多插旗子,兵士少些走动,白天大部睡觉,晚上依令行事!”曹操起身说道,拂了拂衣服。
“喏!”夏侯渊与陈宫应道。
······
荀彧与王鸿约了明日在军营中见面,王鸿便开开心心的回了旅店。
到了店门口,却见一位美丽的女子,脸上带着些许哀愁,在门前踱来踱去,正是方才被王鸿狠狠欺负了一番的甄宓小姐。
王鸿尴尬的道了声“好”,便想赶紧跑回房间。
“公子请留步!”甄宓莺声道。
王鸿扭头看了眼四周,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甄宓“噗嗤”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呢。”王鸿走到甄宓身边,两人并墙而立。
“这点委屈甄宓还是能受得住的,况且公子说话,细细想来却有道理,想来以后我们甄家的兵器能够更进一步,便是失了这兖州的生意,想来也是赚大了。”甄宓打趣道。
“你笑起来这不挺好看的么,老见你一副书呆子,哦不,知书达理的样子,还道你是个无喜无悲的人儿来着。”王鸿挪揄道。
“你我见了不过数面,又如何能知道彼此本性呢?说不定我看着知书达理,其实是一个叛逆乖张的人儿呢。”甄宓收了笑,淡淡说道。
“人心隔肚皮,谁又敢说自己真正了解谁呢?”王鸿应道。
甄宓点头,两人一时无语,仿若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