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极影的担忧,皇上则不在乎的说道,“此事倒好办,东林军上奏折掺奏户部,即使证据不足,也可小题大做,户部历来调拨的粮草军需,花费多少银两,必须上交朝廷,由朝廷支付给那些商户,户部便没有了油水,如此一来,调拨粮草的银两,不经户部,也不经边关,两全其美!”
刘信接着说道,“儿臣预算过,原本军饷粮草不变的情况下,朝廷调拨起码可以省下三成军饷,这三成军饷便是户部贪墨的铁证!”
皇上点头道,“如此甚妙,只要户部卷入贪墨案,户部大批官员受到牵连,便有机会从晋王手中彻底要回户部!”
刘信添油加醋,“若是西北军,镇南军同时上奏折便更好了,到时候朝堂之上,必然舆论汹汹,满朝文武群起而攻之,户部便岌岌可危!”
极影眼前一亮,连忙说道,“是,属下这就安排!”
想出了对付户部的办法,几人心情大好,皇上又问起东晋之事,虽然谭世成先回来一步,已经详细的上报,但是一些核心之事,谭世成所知有限,刘信又讲述一遍,虽然隐去了东晋太子之事,却依旧让皇上听的惊心动魄!
极影不由说道,“殿下虽然神通广大,运筹帷幄,毕竟是大汉的未来,还请殿下保重,莫要在以身犯险!”
刘信苦笑道,“这恐怕要让极影大人失望了,在下刚刚答应妖族使者,进入太虚秘境,并充当妖族的保镖!”
“殿下这可是以身犯险!”极影露出担忧之色。
“无妨,只要妖族使者所言属实,只有四星武者能进入太虚秘境,便罕有人能威胁到我,到时候我自会随机应变!”刘信倒并非自夸,凭借自己聪明的脑袋,连强如东晋太子这般四星巅峰武者,都被其玩弄与股掌之间,事先最好准备,带领一批得力干将进入,自然不足为虑。
返回侯爵府,刘信便将一众暗殿高层聚集起来,又命费洪在京都之内,不惜银两的花费巨款,买下了几栋宅子,成了暗殿众人的落脚点,侯爵府后宅,则成了暗殿总舵。
此时,刘信回京的消息已经传遍京都,刚刚跟暗殿众人小议片刻,谭世成,杨升庵,司马青等一干要员便相继来访,冷清了一个月的侯爵府,再次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闲谈之下,刘信也对京都最近发生的大事小事有些了解,自从刘信走后,京都难得平静了一个多月,就连北齐也无战事传来,但是刘信知道,这看似祥和的太平盛世之下,隐藏了难以想象的汹涌波涛。
三日之后,朝廷再次变得不太平,朝堂之上,南山军,西北军,东林军,三方主帅同时上奏折,参合户部克扣军饷,粮草缺斤短两,边关将士怨声载道,朝堂之上一片哗然,虽然户部极力反驳,晋王极力周旋,但是极影跟刘信提前授意之下,大批随风倒的官员,以及原本刘信拉拢的文臣武将,联合发声,皇上借此机会,当机立断的决定,重新成立军需梳理衙门,大汉的军需粮饷,几乎占据了户部花销的近半,三路大军的军饷被朝廷直接从户部抢走,更是割下了户部的一大块肥肉,尤其满朝文武的一片附和,将户部尚书,以及整个户部推向风尖浪口,而新成立的军需梳理衙门,则是由兵部侍郎陈四光执掌,也就等于户部口中的一大块肥肉,平白落在了兵部手中。
这位陈四光大人是兵部元老,之前虽然跟刘信并不太熟悉,但是知道衙门是刘信背后为他运作,未等上任,便先来到了侯爵府。
陈四光是有名的清官,自然不会来送礼,刘信也是看中他这一点,才举荐的他,如此一来,两人的谈话便简单多了,无非是陈四光表一下忠心,刘信慰勉几句,军需梳理衙门是个肥差,当恪守自律,廉洁奉公。
但是嗅到不一样气味的大商户,却是炸开了锅,一窝蜂般的涌向侯爵府,这群富甲一方的大商户自然不会空手而来,刘信不敢明目张胆的收礼,便由张吉接待他们,送来的礼物自然来者不拒。
而刘信却在后厅亲自接待了五湖帮,赵无极没有带银子过来,却带来了数万担军粮。
“赵帮主,三大边关的军粮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们五湖帮能吃下多少?”刘信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无极沉吟道,“五湖帮根基尚浅,三成也吃不下,但是假以时日,本帮起码能吃下其中一半!”
“可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其实供应军粮,无非就是采购跟运输,只要有银子,不怕买不到粮食,至于运输,多借助漕帮跟马帮也就是了,听说漕帮之前跟户部走的很近!”刘信一语双关的问道。
赵无极繁复思量刘信的话外之意,说道,“漕帮虽然有数万帮众,却并无高手坐镇,所以朝中高官都没有在意漕帮跟马帮,虽然用他们,却只是把这两大帮派当成了可以随时征调的民夫,并无多少油水!侯爷之意,想让属下拉拢漕帮跟马帮?”
“唐家根基深厚,除了西北军所需伤药,东林军,南山军的军需草药都能一口吃下,你们五湖帮却不行,五湖帮想要在大汉粮行一家独大,没有帮手是不行的!”
赵无极心中一凛,“唐家根基深厚,家大业大,五湖帮岂能跟唐家相提并论,侯爷之意,东林军跟镇南军的军需伤药草药也交由唐家?那唐家岂不是独霸大汉的药材生意?”
刘信笑道,“唐家向我表了忠心,之前也有重礼送上,自然该给些好处,赵帮主也不要妄自菲薄,五湖帮虽然根基尚浅,但是本候给你撑腰,还怕什么,本候说你五湖帮是大汉第一粮商,你们便是,本候能代表皇上,也能代表剑阁,这点小事,本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几句话虽然不算托大,却隐隐有敲打之意,赵无极心领神会,直言问道,“敢问侯爷,一担粮草收多少抽成?”
户部调拨的军粮油水极大,即便降低几成价格,也有足够的油水,刘信收多少抽成,他便加价多少,只要比户部的价格低,便不算什么,若是换成其他人,必然旁敲侧击的问刘信,但是赵无极知道刘信既然把这个天大的恩惠交给他,自己便算是刘信的心腹,旁敲侧击反而生分。
却没想到刘信说道,“本候暂时不缺银子,一分抽成都不要,你们也不要太贪心,价格压的越低越好!”
“这……如此一来,便彻底得罪了户部!”赵无极面露为难之色。
“户部大还是我刘信大?”刘信冷笑一声,“抢了户部调拨的三大边关军需,已经把户部彻底得罪了,不搞垮户部,你们永远被户部压制,户部倒了,你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赵无极这才想起,之前不可一世的礼部,便是被这位武恩候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彻底搞垮的,如今的礼部已经彻底换成了武恩候的人,如今侯爷想整户部,那些户部官员又能如何,当即说道,“谢侯爷指点,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回去筹备,确保军粮运送万无一失!”
送走赵无极,周不庸便来拜访,这位开办钱庄酒楼的师侄,居然没有一点商贾的富贵之气,文质彬彬,衣着朴素,更像是一介文士。
但是刘信知道,这位师侄可不能只看外表,虽然二师兄的本事没有学到多少,但是经商的天赋,却罕有人及,一家钱庄号称汇通天下,虽然有些夸大,但是京都存上一笔银子,大汉境内,任何州郡都能直接取出,整个大汉,无人能及,钱庄酒楼,几乎在大汉境内做到了一家独大!
开钱庄的人,接触的自然已那些大商贾为主,更何况大汉第一钱庄的老板,人脉关系更是遍布整个大汉商界。
“大汉药材生意,以后唐门一家独大,钱庄你一家独大,粮行由五湖帮慢慢做大,珠宝行虽然利益丰厚,却不涉及根本,苏流香师侄的霁月斋在京都一家便够了,食盐却是跟粮食一样的命脉,不能掌握在别人手里,师侄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周不庸不是外人,所以进门之后,刘信便开门见山。
周不庸沉吟道,“先帝之时,朝廷的盐道都是朝廷掌控,朝廷有专门的盐道衙门,户部调拨,盐帮运输,后来贪腐之风盛行,盐税空缺,私盐泛滥,屡禁不止,圣上登基之后,奉行堵不如疏之策,撤销了盐道衙门,官盐全部变成了私盐,在收加税负,虽然形式有所好转,但是治标不治本,总体来看,大汉的盐商有三分天下之势!”
刘信道,“听说沈百万在盐道一家独大,何来三分天下?”
周不庸道,“师叔不在商场,不知也是正常,售卖之盐,其实有两个渠道,一是井盐,二是海盐,所谓井盐,山地间的盐农从地下几千米深处,抽取卤水,熬煮制盐,称之为细盐,大汉境内,蜀州,汉州,南州,均有卤井,养活了大批盐农,井盐虽然味道清淡爽口,但是熬制不易,产量不高,至于海盐,顾名思义,便是海水制盐,产量极高,但是运输麻烦,沿海国家均有盐田,即便是海盐,也分陆运跟河运,后唐国,玄杨国的盐,沿沧澜江西上,运至大汉,称之为河运,南宋,孤竹几国的盐,通过蓝昭运送大汉,称之为陆运,各有利弊!”
原来盐道还有这么多学问,刘信缓缓点头。
却听周不庸接着说道,“最先发迹的盐帮,多半便是运输井盐,从三州盐农手中收购井盐,通过漕运,运送至大汉各州,只是因为得罪了户部,被户部整治了一番之后,已经没落,如今帮里更是严重内讧,帮主的大权几乎被副帮主架空,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井盐已经被盐帮掌控了大半,盐帮数万帮众已经吃穿不愁!”
刘信问道,“听说盐商中有一个宋宝斋,为何最近没有听说此人?”
此人名讳,刘信还是在十二年前听启蒙老师提及,此人当时控制了大汉盐道,可是富甲一方。
周不庸解释道,“盐帮没落之后,宋宝斋迅速崛起,也曾富家天下,十年之前,提起宋宝斋,大汉商界无人不知,只是此人太过靠近户部,被皇上排斥,后来刑部,大理寺,暗中调查此人,听说就连神机营都暗中派出了人手,要知道盐税极重,不漏税如何发家,几乎没有哪一个盐商屁股是干净的,被多番追查之下,宋宝斋漏税的账目直接被送到了金銮殿上,就连被宋宝斋养着的户部官员都不敢为其说话,不过这个宋宝斋倒也有些本事,散尽大半家财,非但保住了性命,还能照样贩卖私盐,途经蓝昭的陆运私盐,至今仍大半掌握在宋宝斋手中!不过陆运成本太高,远不及河运,这才有了杨百万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个杨百万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在皇上跟晋王的夹缝中左右逢源?”刘信不禁对杨百万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