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小，夜色也暗下来了，这些日子越发暗得快了。

杏雨点了烛光，好叫持着一册书的余若安看得清楚，“太后娘娘，该歇息了。”

“这些话本上言说之词荒谬，高门之女如何能同戏子穷书生奔走。”余若安轻笑，就将书放到了一边。

闻公公一直在旁立着，陪同着笑：“这话本这些年仍是这些老套的说法。听说宫外闺阁小姐们倒是颇为喜欢这些。”

烛光摇曳，杏雨将扇窗用竹枝撑起，使清新的空气从外边流进。让看多了话本有些头晕的余若安舒心了不少。听着他们所说之话，“怕是因为戏子，穷书生待女子更为怜香惜玉罢。”

“你这话说得就颇为对不住达官贵族子弟了。”闻公公高深地叹了一口气，忆起许多过去的事情。“过去顾湘侯生得是武将之家，其父开国便是功臣。他大可在朝堂之上寻个稳妥的官来做，偏生去了战场，凭着一己之功，封了将军。一所谓为男子上进。立功之后，他只迎了一位夫人。至夫人死后也没有再娶。二所谓伉俪情深。昭然顾湘侯乃公卿之表。”

“闻公公，似顾湘侯那般的人得多难得才能遇着一个？”杏雨噗嗤一声笑了。

闻公公被笑了也不恼，只是安稳地站定。“太后娘娘令弟不愧是有着顾湘侯的血脉，这纸制的话本可不是容易得来的。”

桌案上有一个木匣子，是用愈疮木打造的，能防潮。余若安将话本妥善地放置在里边，随后才站起身，往卧寝之所走去。杏雨在前头提着灯笼，闻公公在侧边跟着。

一路平静地听不到一点声音，连鸟雀都静谧。

“过阵子宫中恐怕就不会这般了，会热闹起来。”闻公公感叹道，他倒是颇为喜欢这种平静，热闹过了一些就会转为闹腾。

“这样便极好。”语调深远，目光犹长，余若安不喜热闹，从不喜欢。

惟有杏雨不明所以，低头在前边领着路。

未曾想，采选还未到，在那之前，宫外的氛围就已经闹腾起来。

“不可。”周氏接过花姨娘亲沏的茶，未喝一口就放置在一边，毫不顾忌。没有等花姨娘发问，她便接着往下讲了。“她是庶出，圣上是天子，虽说采选一事不看家世，但即便是小家之女也应是嫡女。这般出身，旁的不说，就是叫外人看过去，还以为我们丞相府藐视圣颜呢。”

茶被弃了，自己提得要求又被拒了，花姨娘只觉得平日里就刺人的言语似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到底是丞相府出身的女儿，到了周氏这个当家主母眼里竟还不如小家嫡女。明着这样说，她火气又上扬了几分，怒气壮胆，她竟跑到了余老夫人院里头。

余老夫人一清早见着花姨娘，一时差点记不得她是谁，被她侍奉着洗漱穿衣，花姨娘才提了一嘴。“大夫人说得不错，庶出之外的身份是差了些。”老夫人口里说着，她仔细望着自己手，用娟布慢慢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

花姨娘心里焦急，又怕老夫人厌弃她不知身份，急急地等着老夫人的意思。紧紧地揪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