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妃打了吹欠,头一个起了身:“我年纪大了,比不得太后年轻,近来身子也不大好,就先回寿安宫了。”谁也未拦着她。
外头夜色是暗了一大层,蜡烛点上了许多,通红的蜡烛连着光都好似红通通的。
“既宋太妃先告辞了,下边就排些有意思的吧。君儿,先皇赐的那一支戏曲班子过来。”玫太妃拍了拍手,俯首示意,说完还看了一眼余若安,“这一支班子曲艺极妙,尤其是为首的伶官女腔。”
又是舞又是戏,余若安在丞相府时就不曾喜欢听过,纵使再好,再妙,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也听不出个所以然。
描眉点唇的浓妆高个子女角儿挪着步子,夸张又带着雅气的优美,眸间盛满了光,高唱声调:“远方外”
这一腔起,就引了众人的目光,连起初不经意的余若安都望了过去。他面上的妆化得浓,也盖不了他额间的皱痕,女腔的精湛怕是少不了岁月的打磨。同眸子浑浊的老人相比,他的眸子甚是亮,也是,眸子亮是戏中的一大特色。
“朝朝暮暮处于间,日无盼。了无心事,皆不欠。”女角儿声调清冷,带着丝丝恨意,凝望着高处。
从台后又上来了一个男角儿,与起前边出色的女角儿相比要逊色许多,但也还算是好。隔着较远,视线盯着女角儿,“归中无望,事事比间,竟是自破自灭。终得不了美人心。”
伴着曲子,玫太妃老练地扣着几案上,应着律调。
“这,是出什么戏儿?”余若安也料不出自己会问一出戏戏名,只觉得难得遇着一喜欢的,不记下惋惜。
殿下的其余嫔妃面面相觑,无一人可以道出。玫太妃过了半晌,也未见她说出来,众人只当她是在打官司叫人猜。只等着那出戏停了,玫太妃才出声,“伶官儿,太后问这是出什么戏?”
“回太后,太妃的话,这出戏倒也说的上有奇缘。”那位伶官站在殿下,依旧是标准的女子站姿,非戏腔外是男声,与方才的声音很是不一样。
“哦?”余若安扬起了兴趣,“何等奇缘?”
“宫外出戏,路遇一僧,戴高笠,红僧衣,边走边念着词,我觉得按着词还是唱作戏更为合适,他似晓我心意,将词赠与了我。后我才谱了曲。”伶官儿一一如实絮来。“戏名一直也未定下。”
这是玫太妃的戏班子,她也不相让,直接赐了名——婉歌。问她为何,玫太妃也说不出,只道觉得这个名字好听,着实不真实了,这名字不雅气。“明日,就是去陵南的时日,伶官可要跟我一道去?”
“伶官是先皇赐给娘娘的,娘娘去哪,伶官自要跟去哪的。”伶官恭敬地拱手,低下了头。
玫太妃的视线又一次落到了余若安的身上,赵念真隐隐觉得不妙。“我瞧太后也喜欢这出戏,先前的歌舞没见太后娘娘问一个,却偏偏问了这个,若太后喜欢,我便将伶官让与太后如何?”玫太后忽如此好心,叫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