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晚间，原先玫太妃细致收拾的绿植面目全非地丢弃了出去。

夜都降了，因着国丧灯笼都统用的素色，这般的光，单独一个人走在宫廊间着实瘆人。

卫谅拎着灯笼，走在宫墙之上，如履平地。在一段路的边上停住了，转而跃下。一脸歉意。

“近日宫中传出鬼怪之说，我便知又是你提灯笼了。”没有训斥，楚桓说了这句，便往江都宫的方向走去了。

持着灯笼往楚桓的前方照亮，卫谅问：“王爷昨日为何要在后头跟着太后？”分明王爷要使余家的那位少爷邀请一道会很容易。

不知为何，余若安望余希颜时弯唇浅笑，眉眼皆柔和的模样一时浮现在了楚桓的面前，他脚步微顿，继而往前，“原只是护她太后身份不在外暴露。”

“王爷为何要护着她？”卫谅习惯了向楚桓追问不休，“王爷不是坏人吗？”

这一次楚桓没有答，踏入了江都宫，裴公公拉着卫谅不让他跟上楚桓，“沐浴皂角已备下了，王爷好些歇息。”在望见楚桓进了内室后，“你又去提灯笼了？坏习惯何时能改？”

好一阵絮叨之后，卫谅就忘了问楚桓的问题。

热气带着水雾，周身的衣裳在骨节分明的手间一层一层褪下，露出白皙，质感分明的躯干。他踏入浴桶之中，脖颈后仰靠在边上，水流过他因热而泛着粉红的肌肤，在锁骨过化成了几粒大水珠，滑过转为小粒装点在其上。他用手捧过一些水扑在脸上，阖住了含带着阴翳的眼睛。

或许待她好，都不过是他的欲盖弥彰。想及此，楚桓嘴角牵出了一个自讽的笑。

几月以前，先皇还未驾崩，仍在位时，取别名永顺。称为永顺帝。

大殿内灯火辉煌，永顺帝位高坐，怀里搂着身材绝佳的女人，她正给永顺帝笑劝着敬酒。楚桓持着酒杯仍是那副谦和无害的笑，幸得他自小便是质子，不然怕是没有办法在这副情景之下仍自若。

帝王之心叵测，尤其是永顺帝这等先明后昏的皇帝。近来朝堂之上立太子的声音越发大了，永顺帝却在此刻唤他一道喝酒。楚桓暗自思量。

永顺帝的视线忽然从怀里的美人移到楚桓身上，向他举了举酒杯，“楚桓啊，这酒可是全城都内最好的酒家酿的，你可要多喝些啊。”永顺帝笑声回荡在殿内，视线直盯着楚桓。

“多谢皇上赐酒。”楚桓起身拱手，仰头喝完了杯中的酒，望至殿底的彩色壁画，他眸里闪过一瞬厌恶。低头又回归往常模样。

永顺帝拉着怀中美人起来，搂着她的腰一路从阶梯下来。到至楚桓面前，渐渐凝住了神情，一脸严肃。

他过去不愧是优秀的血战帝王，步履间威势压下，美人紧张地屏气敛息，松了美人，微踱步，晃着手，略指着楚桓问，“你可知朕为何待你好？待你这个质子好？”不等楚桓答，继而道，“你这人淡泊，与朕的那些儿子不一样。你不会想要朕的皇位，所以朕待你好。你且记得，这也是朕待你好的唯一原由。”永顺帝语出直白，警告两者的界限。

殿侧传来的欢快乐曲，很是不知趣。更显凉意了。

楚桓低下了头，作谦逊状。

永顺帝方说罢，后退了一步，当即就又笑了，方才凝重的氛围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楚桓啊，你已过及冠，还尚未娶亲，朕赐你几个美人如何？”

“回皇上，我心中有属，再迎不了其余人了。”言辞恳切，嘴角擒笑，他这一回的笑与寻常不同，像极了为爱痴迷。只不过爱意达不及眼底，空溢于眸前。

那美人瞧不出，只见楚桓这样，眸中流转出了羡慕。不知是哪家姑娘能得楚桓王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