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步辇上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没错,是衣着华丽。裙裳虽也是素静的颜色,却是上好的布料,上边还用了银线苏绣绣着精细的应景白菊。头上也尽钗着钗子,手腕上戴着玉镯子。无一不显出奢靡的气息。那妇人看起来像是江南人,摊在步辇上一举一动都散着柔弱。她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惹人怜爱。
“哪里新来的宫女不懂得规矩,玫太妃娘娘面前竟不知道行礼。”一转眼,那轿子已经停在了余若安的面前,大宫女沉着声说道。
“这年头,宫里懂事的人越发少了,终究是风气不好,还是跟祎儿一道去岭南好。”玫太妃连眸子都不愿多抬一下,只是轻瞥过。视线却再没移开。“你为何不向本太妃行礼?”目光轻蔑,鄙夷地望了一眼她头上孤零零的一支钗子。这等下人,除去了以色侍人还能会些什么?
方公公跟在齐子珝的后边低着头,手里抱着几卷竹简,没听见玫太妃那边说话。
玫太妃说话细声细气,哪怕是训斥的话都是轻悄悄的,但语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齐子珝止住了步子,方公公看着他的脚后跟也随之停住了,看向前边。“殿下,我们还是从另一侧走吧。”玫太妃与他们最无干系,淌这场混水做什么。
齐子珝握紧了拳头,走上前。
方公公一时慌乱了,怎么着,殿下难道还要帮太后了不成?
“母后,贵安。”齐子珝抬手将拱手礼做了,又朝着玫太妃一拜。绕过这一堆人,不带一点要逗留的意思
瞧着这副样子,方公公提起的心又放了半颗回去。
玫太妃哪里还顾得上唾弃齐子珝没娘养不懂礼束,前后的两个抬轿的,以及后边的六个人齐齐跪下,大宫女跪得最干脆,膝盖磕在砖地上发出声响。
因着抬轿的跪下了,玫太妃的轿子也猛地下落,她是一个颠簸慌了心神。站起身,忙行礼,“太后娘娘,贵安。你个废物点心,见了太后娘娘也敢说这种话,还误导我,真真是该死!”抬起脚便朝着大宫女君儿踢了过去,她鞋底干净的,踩在素白的衣服上都没有留下一点印子。用的力气也轻。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太妃娘娘,太后娘娘饶了奴婢吧。”与磕硬砖地相比,君儿选择了自扇巴掌。
余若安从始自终不言一字,只是看着这场闹剧如何往下发展。
玫太妃低下了头望向地面,她怕自己眼中的妒恨会溢出来让人察觉。过去在前朝后宫的姐妹里,她年岁是最小的,也是最得先皇宠爱的。与宋妃荣妃姐姐们争斗了一辈子,却让这么一个未出世的丫头站在头上。这世上真是不公平!纵是宋妃那女人成了太后,她都不会甘心,何况是这等小姑娘。“太后娘娘,您怎么会一个人在宫内四处游荡,是不是那些奴才见您年纪小就如此?您可万不能纵容他们啊。”
“想还是太妃最公道,下边的人犯了错,是万不能纵容,按照太妃的意思,该是如何罚她?”余若安的视线落在玫太妃边上的君儿,明明是轻挑的语调,却叫她说得清清冷冷,很是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