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男人垂下眼,只看得见紧皱着的眉头和硬绷的下颌,像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江之,分手吧。”
女人摇了摇头,视线始终没有停留在男人的身上,她有些恍惚,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喝醉了?”
男人猛一伸手扳过女人的肩,厉声道:“我没有喝醉!”
女人蹙起眉:“项希!”
话音未落,叫项希的男人失去了醉态,神情变得越来越淡漠。酒吧突然安静了下来,周遭变得越来越模糊,在女人不可思议的眼眸中,映出了另一个男人的面容。
“能别来招惹我吗?”男人凌冽着脸坐在吧台前掐着她的手臂,每一个字活像是在嘴里咬碎了一般。
“收起你的关心吧。”
男人双手轻轻一推,女人滚落下来,蜷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四周是熟悉的摆设,楼梯蜿蜒空荡,二楼拐角处放着一盆绿植,最右边的房间开着门,里面格外昏暗,一个纤瘦的身影在吊灯下垂着,像是静止不动,又隐隐约约荡起了衣角。
“阿之,别怕,呼吸!先呼吸!”男生捂着女生的眼,急促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
女生乖乖听话地喘了口气。
一个杯子猛地摔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你怎么对得起你妈!”
江之忽然睁开眼,脑海中一过性的什么梦境片段都没有留下,只有恐惧弥漫在胸口,让呼吸变得费力起来,她咬着后槽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宿醉使头痛得很,喉咙也干涩的发疼。
黑暗中,拿起茶几上的水壶晃了晃,没有水,嫌烦似的放了下去,水壶撞在玻璃茶几上发出“噔”的一声,女人觉得一瞬间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让人更难喘息。
一手撑着头,指尖不自主地打颤,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抽了根烟叼在嘴里,点燃猛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让人放松,但也毫无意外呛了一把。
“啊…”女人闭眼靠在沙发上,浑身都没有力气,却可笑的发出了这种绝望的呻吟。
不知道缓了多久,估摸着天也该亮了。
“终于亮了。”江之不自觉地勾起嘴角,赤脚踏在地板上有些凉,入春了。
轻轻掀开米色窗帘的一边,阳光像自家人一般毫不客气地漫洒进来,还没等全部拉开,窗帘连同固定的架子整个塌落下来,惊了江之一跳。
很重,是女人的第一反应,很糟心,是女人的第二反应。
看着手上的“废物”和更敞亮的光线,江之眯缝着眼将窗帘抛在地板上,知道自己思维跟不上行动,遂也放弃了拿工具箱的打算。
头还是晕,只是不那么难受了。
“罢了。”江之把落下来的帘子整理好放在沙发边上,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薄的半高领针织衫,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位有着姣好面容的女子,白皙的皮肤,恰到好处的比例,只是有些过于消瘦,倒显得有些许病态。
女人微扬起头,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滑过,想起梦里上吊自杀的女人哂笑道:“多可惜啊。”
今天章杰凌回国,是个好日子。
打了一辆车去机场,师傅很健谈,江之随意地接了几句话,感受到司机师傅不减反增的热情之后不禁皱起了眉,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淡淡的回以微笑。
今天要去接章杰凌,不能烦躁,江之对自己说。
那晚在世纪湖公园和章杰凌的初次见面完完全全是个意外,回想起来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的时间了。
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廖商陆去世纪湖公园做环保公益的时候弄丢了他妈妈送他的玉坠,她见过那个玉坠,色泽很好,总是被男孩挂在脖子上再静静地藏到衣服里,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挂绳总磨得他皮肤起疹子,男孩便放进口袋,时时刻刻攥着。
她知道总有一天玉坠会丢,总是放进口袋的这种做法让她觉得非常愚蠢,只是没有想到廖商陆的情绪会因为一玉坠起伏这么大。
那晚一楼客厅的大吊灯缀着异常明亮的光,坐在沙发上的江书哲面对男孩气的发抖的身形无动于衷,他总是这样,用自己的想法去框定所有人的行为,让她觉得恶心。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江书哲说什么也不让廖商陆晚上出门去找,趴在二楼栏杆上看戏的她似乎听见了男孩克制的抽噎声,他把整个脖子都抓红了。
廖商陆不敢违背江书哲是必然的,尽管江家一直把他当成自己家孩子来看待,但她隐约感觉他并不愿意融入,不过,这正好也是她所希望的。
距离廖叔叔廖阿姨牺牲才过去一年多,就算她对廖商陆有再多的成见,在那一刻她也有些心疼那个游走在边缘的男孩,父母殉职后的他明显变得淡漠了许多,不再爱和她吵,也不再闹脾气,那是她头一回觉得廖商陆也可以活的那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