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苗苗猛地一回头，动作太大，死树上的重心不稳，他俩差点掉下河去。

当重心重新平衡了，白苗苗结巴着问：“你、你说什么？”

宋淳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道：“我不去考试了。”

白苗苗叫道：“你疯了吗？宋淳！”

山上的野鸟被惊起，扑棱棱地从树林里飞出。

“我认真地想了，其实考试对我也没有那么重要。你才重要。我想和你在一个地方，我想每天都能看到你，看到你的笑。我如果离开这里，我会后悔。”

白苗苗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要冷静。

她和宋淳讲道理：“你要去考大学，考上了大学，你才能去看外面的世界。你如果把自己困在这个小地方，你的眼界也就是这个小地方。你如果离开这里，去大城市，你就能见到很多你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你的眼界会变大。”

情急之下，她把自己以前看的鸡汤文搬出来了。

宋淳说：“我以前就住在你说的大城市，那城市很大很大，有很多很多人，可我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很特别。”

白苗苗道：“有得是特别的人哩。”

“在我看来，只有你特别。”

白苗苗说：“先别管什么特别不特别的……重点是，这次考试很特别，这是一次能影响人一生的考试。”

“我知道。”

白苗苗说：“你要把握这次机会。”

“我不会去考试。”

“你疯了。”

“让我疯吧。”他看着她，眼神清澈。

白苗苗现在的脑子乱糟糟的，没有逻辑。

一方面，她内心里的某个野兽在狂喜，在咆哮着想要冲破禁锢；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阻止宋淳去做傻事。

她说：“宋淳，你不适合呆在这里。”

“为什么这样说？”

“你不适合呆在一个小山村。有些人适合，但你不适合。你在这里生活会很累。”

“我不怕累。”

“我是说心累。人怕身累，更怕心累。你呆在这里心会很累。如果你留在这里，十年后你就会后悔，你会被各种琐事缠绕，被粗糙而单调的生活困扰，为这里的人不理解你而烦闷。这里不是桃花源，没有诗，没有歌，这里有的是秸秆和锄头。”

她看出宋淳在认真听她的话，就继续说：“你记得我说过吗？你会考上大学，还会成为一个歌星。你会出名，会有很多很多人听你唱歌，给你喝彩。这是你的人生。”

宋淳说：“你讲得这个人生没有什么意思。”

白苗苗：……

当歌星它不香吗？他竟然觉得没意思！

宋淳看她刚才说了一嘟噜话儿，说得口干舌燥。他笑了，说：“好吧，那我仔细考虑一下。”

这时河水渐渐地平缓了，他们到达了山下。

死树在河边新冲积的淤泥旁停住，两人从死树上跳下。

两人分开后，白苗苗来到猪圈。晾晒的草还没有干，不可以铺猪圈。但天气确实已经冷了，冷风从墙上的小窗刮进猪圈。

白苗苗找了些旧石膏板，把它们钉在窗户上。这样室内更暖和。以后，每天中午的时候，打开猪圈门，通上半个小时风，也就透气了。

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白苗苗去开门，看见独眼老头子推着一个堆满砖块的小推车进来了。砖块上还放着一个水泥筒，里面有些干成固体的水泥。

白苗苗欣喜地说：“谢谢你爷爷，我正愁找不到用来砌围子的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