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他抬头,把天地照成白昼的灯光下,他一双迷离的眼映在深浅不一的灯光里,满满的固执。他盯着她,像是看不清似的,不由得眯了眯眼。声音很小,很弱,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像个孩子,好像她不听自己的,下一秒他就下车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他喝醉了,不如就照顾他一次好了。
她这样想着,弯腰上了车。
洛擎宸往右边挪了挪身体,嘴角上扬,像得到了奖励的孩子。
傅卿卿一上车,他就把头靠到她的腿上,手指和她的手指紧紧地扣在一起,高大的身子蜷缩在座位上,大长腿可怜的落在外面。
他的头硬极了,头发却柔软干净,因为蹭来蹭去,有些乱,可看着却又暖烘烘的,莫名的想让人摸摸,试试手感。
她想着,手先一步就放了上去,不由得轻轻地顺着。
车子不知何时发动了,车里的灯开着,一切都显得温馨而安静。
她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漂亮的侧脸,大概是因为不舒服,时不时蹙起的眉头,死寂的心脏开始慢慢的有了跳动的迹象。
两人度过的那些快乐的岁月,穿过覆盖在身上的厚厚的茧,扑面而来,清晰可见的如同昨天,而她这六年的遭遇遥远的仿佛只是一个梦。
突然她看到了自己手腕处的纹的一只小小的栩栩如生的蝴蝶,好似下一刻就能展翅飞起来。
疼痛袭来,她连忙把手从他的头发上收了回来,僵硬的握成了拳。
她身上的伤太多,肩胛骨、手腕、脚腕,腰上、头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后来,她遇到了宋歌,宋歌找了一个纹身师,把它们纹成漂亮而精巧的图案,赋予它们新的意义和美感。
宋歌说,上苍赋予我们的伤疤,都会在某一天变成最美的存在。
她也以为会的,可每到冷天、雨天,伤口处传来的痛疼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伤口就是伤口,不但丑陋、还会疼。
就像这六年的时光,发生了的就是发生了,变化了的就是变化了,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她微微的闭上了眼睛,继而睁开,目光落在了车窗上,时而能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甚至透着冷意的脸、时而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高楼大厦。
最后,车子穿过梧桐树林,大门打开,车子快速地驶进去,停在大门口。
果然,睡着的洛擎宸,尚志一碰就醒了,他的头在傅卿卿的腿上蹭了蹭,睁开眼睛,看了好久外面的建筑才道:卿卿,你看,我们到家了。
哪怕是心如磐石,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像是拥有了化磐石为棉花的能力,他的一句话,又险些让她落下泪来。
她拼命地忍住泪,尽量冷着声音道:到家了就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去医院。
洛擎宸像是没听懂她的话似的,慢慢地撑着发飘的身子坐起来,不解地看着她,你不和我一起回家吗?那我也不回去了。最后一句说完,他又躺了下去,躺到了她的腿上,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生怕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