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知府的身上也已经湿透了,他是文人,身上甚至没有铠甲遮雨。这位年纪不小的知府又重复了一遍:“我下去,我与他们一起。”
“只求大人,救救博朗城!”
将士拱手,郑重行了个礼。知府将城防事务全权交给守将,迈着已经不稳的步伐,匆匆下了城池,走到瓮城旁。
“诸位乡亲!”知府喊道:“博朗城有救了!昭通的左西营来了人,正在想办法就咱们!诸位!万万不可乱啊!”
知府声嘶力竭,守卫们一个传一个,愤怒的人们眼睛赤红,却在听到“左西营”这三个字的时候逐渐冷静。
那是左西营,那是西南战神。
“我与诸位同进退!”
知府站在雨里,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水,他看着百姓,喊破了嗓子:“咱们一起!”
另一边,造船坊坊主终于在将士们帮助下,潜下已被没顶的铺中,拼了命解开了船。那艘未上桐油的船还带着木材的味道,被推出造船坊的一瞬,便漂浮了起来。
潜水的三个人只回来了两个,大家顾不上眼泪,拿着船桨将船划到了东城城门。又不知多少人齐心协力,不知多少手臂撑着,将那一艘船运上了城门。
骁骑营的将士们脱了铠甲,只穿最简便的里衣,先由几个好手绑着绳子爬下城墙,借着力固定好。雨幕让人眼前一片朦胧,身上划伤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大家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船缓缓放下。
船运下城墙的一瞬,不知多少人喜极而泣。
通判是被护住的,哆哆嗦嗦流着泪:“半个时辰,我们只剩半个时辰了!”
“走!”雨幕中传来嘶吼声,五六个人举着船桨,连通判也用力帮衬着。被拴在后面的竹筏总算不那么孤独,大家用尽全部力气往骁骑营所在划去。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焦急的校尉终于等回了手下,两厢一碰,便知事态严重。顾云点出的都是骁骑营好手,其中不乏擅长泅水的。九排竹筏一艘木船,船上载十人,竹筏各五人。大家绑着红缨枪和趁手的武器,一刻也不敢耽误,在通判的指挥下往苍山山谷划去。
剩下的人就地取材,在雨中砍树造船。几百人在雨水中嘶吼着,势要将木头绑在一起,造出木筏。
那山谷,怎可是几十个人就能破的?只是想去的人多一些,多一些,希望便多一些。
雨不见停,但似乎是小了。小船与竹筏从东边出发,绕到城南。东门的水还只有城门一般,南边却已经没到了三分之二。再过不了多久,雨水便会漫过城墙,亦或者将那堵百年城门冲毁。
届时,昭通城中必然一片汪洋。
城南不远处便是苍山,通判激动指着前面:“就是那了!”将士们咬牙,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不少,肌肉彭起,划船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到了,就快到了。
狂风怒号,夹杂着些许闪电,天地的雷霆之怒化为大雨降在人间。小船在雨水中飘摇不定,上面承载的,是一城百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