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勒多一怔。

青莲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觉得扑面是一股熟悉感，和当年一样的发髻，一样淡色的衣服，连容貌都没有改变几分。

可是看到她的眼神，却变得陌生起来。

太陌生了。

当年无论他们有怎么样的矛盾，青莲看向穆勒多的眼神，总是爱慕中带着崇拜，连生气的眼神都带着爱意的。

可是那个眼神，就像在看陌生人。

穆勒多慌了，他伸手想要拉住青莲，却碰不到。

“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满足你！”他像是想要讨好父母的孩子，希望能把自己的一切都掏出来给青莲，弥补自己的错误。

“是吗？什么都可以？”青莲问。

穆勒多的眼里燃起了希望：“什么都可以，就算你让我现在下命令，让三儿做下一任大首，我都立刻答应你。”

话音落，他又觉得自己的态度不够诚恳，改口道：“不对，不用你说，我现在立刻叫人拟文书，昭告全西域，他是下一任大首。”

可是青莲没有一点反应，似乎对他这个提议并不感兴趣。

穆勒多试探：“不够吗？那再加上极寒边地的兵马……”

“你觉得我和木心一样吗？”青莲打断了穆勒多的话，如水的双眸盯着穆勒多。

“我……你们当然不一样，她是个毒妇……”

穆勒多自知自己对木心根本没有多少感情，当年之所以会娶她，只是想要气青莲，再加上拉拢她夷坞母家的需求。

在他心里，木心跟青莲根本没法比。

“你说的那些，都是木心想要的，我想要的，”顿了顿，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玉佩，“是想让你放我们母子走，回中原，过平淡普通的日子。”

青莲把玉佩放在靠近穆勒多的小桌子上，穆勒多盯着那块玉佩出神。

这玉佩是三儿刚出生时，穆勒多向中原一位高僧求来的。

他和青莲说：“你是中原女子，我就按你们中原的规矩来，让高僧给的平安玉佩，保他一世平安，这样你也能放心些。”

这玉佩世间独一无二。

穆勒多拿起玉佩，在手中摩挲，重重叹了一口气：“西域我本就准备给他的，这是他应得的。”

“这不是他应得的，而是你强加给他的。”青莲语气硬了些。

穆勒多没同青莲争，默了许久后，同意了：“好。”

青莲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复，起身，准备离开。

“青莲。”穆勒多又叫住了她，面色有些难过地问：“你……这么快就要带他走吗？”

青莲：“？”

穆勒多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能不能留下来，陪我走完……”

他想，自己应该时日无多了。

此生，他南北征战，创下霸业，完成了少时理想。

唯一遗憾的，就是陪在青莲和三儿身边的日子太少了，他想要三儿和青莲能送他最后一程。

青莲的心像是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眼眶热热的，转过身去。

没立刻走。

“好。”

说完，离开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