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昨夜居然没有梦见张家的老祖宗!
江涛是被清晨房檐下叽叽喳喳的麻雀吵醒的。
“不对呀!”
他忽而记得昨晚与师父木子戒同炕而眠,可摸摸左右手土炕坦荡如砥没有障碍物。
“师父怎么不见了?莫非——”
江涛赶紧提起裤子翻身下炕,靸上鞋子跑出门外。
山村的秋晨一片宁静祥和,耀眼的阳光正好投射到阁房的花格子窗户上,温馨美妙。
“师父这是到哪里去了?他不可能也没必要扔下我这个徒弟偷偷回京,更何况昨夜还没有考察完这老宅子呢!”
江涛里里外外满院子转了一圈,还是不见师父的踪影。
“他刚叔,昨晚炕烧吗?”
后院角落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江涛一转身,原来是张有年的大老婆子房公子的亲生娘亲。
“哦,是大嫂。”江涛脸一红,慌忙道,“烧,烧着来,多谢大嫂。您瞧,我们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他刚叔快别这么说了,你可是我们娘儿俩的大恩人,我不晓得如何报答你才行!”
不知咋滴,张大嫂说这话时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头一遭挂上了红霞。
“对啊,刚老弟,老兄我夜里还给你嫂子说哩。从今往后刚老弟就算不是咱家的亲人,也都胜过哪一门子亲人!”
张有年一掀门帘从南墙下的小屋子里钻了出来。
江涛诧异得睁大眼睛瞧着她说完这些令人肉麻的话——你要知道,这可是大嫂的冷宫啊!
“噢,张里正,我——我找木师父。”
江涛立马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知张有年脸上肉厚,还是自己脸皮子薄,他倒替他感到有些害臊了。
“木师父半个时辰前还叫我到堂屋里看屋顶呢,这会子应该跟着子房到宅子四周去了吧!”
张有年说着,喊了两声儿子的名字“子房”。
“阿爷,瞧,俺们在这里呢!”
啥公子张子房应声回话。
江涛仰头一望,只见这小子同木师父正在宅院背靠着的后山上站着,远远地俯瞰着院子里的人。
“啪,啪,啪啪!”
三个核桃一般大小的土疙瘩掉到了院子里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上,向四面开了花,红得像血。
江涛本能地退到南屋房檐地下,定睛时,才看清楚这是张家傻公子居高临下从山上投下的红土疙瘩。
老张有年手指着这龟儿子,气得脸上变了色,不知道骂什么好。小张子房却洋洋得意地在山顶上一个劲跳着蹦子喊:
“打准了,咦,打准了!好玩,真好玩!”
这真是气死他老子的节奏,连江涛一个外人都禁不住怒火中烧,有种想上去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子房,休得无礼!”
只听头顶上的木子戒喝了一声,张子房立马乖爽地跪倒在地,显得规规矩矩,像一只家养的兔子,俯首帖耳。
江涛见此情形,胸中的怒火自然熄了。
张有年叹口气不无感慨道:
“好哇,看来这回找对人了,没眼蜂还得天照看!”
…
张家的午餐还是以羊为食材,在羊字上下大功夫,做足文章。
羊头羊尾巴羊腿羊肋羊肚子羊肠子羊肝肺,除了羊毛捻了线羊皮缝了皮袄,别的都变着花样儿成了盘中餐。
世间事却往往是万变不离其宗。
这就像张家祖祖辈辈都是木匠,到了张有年的父辈却失传了,再到张有年手里,木匠家的后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做了里正,这都是谁也无法预料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