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好奇地接过这写在绢帛上的信,一看立马明白。
原来此信是凉州萨宝史盘陀写给杨总管的。信中说他打算将小公主萨沙拉许配给孔武的儿子孔亮,双方已经在张节度使的见证下签了婚约,可他依旧担心孔校尉此去会变卦,想请老朋友杨雄再给孔校尉说和说和。
信中还说,女仆索洛奴忠于主人,多才多艺,希望孔校尉好好待量。
盯着江涛笑眯眯的表情,孔武满脸的疑惑不解。江涛见这信中所言没什么可隐瞒的,便直截了当公之于众。众人终于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松了一口气。
孔武臊得满脸通红,表面上责怪江涛当众公开他的隐私,实际在心底还挺感激的。听了这信里所写,他对杨雄的误会自然已经消解一空,只是面儿上觉得过不去,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便一个劲埋怨亲家史萨宝道:
“史萨宝啊史萨宝,你这是何苦呢?姓孔的难道会骗了你这个胡子不成?”
“孔校尉,别再埋怨你的亲家了。史萨宝他同本帅可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能与他碰亲家可是你的造化!——来,众位满上,敬孔校尉!”
孔武慌忙自己倒满一碗酒,双手捧起冲杨雄道:
“杨大锅,孔武方才冒昧,在您面前犯了二,罚酒两碗,请您原谅!”
说着,没遮没拦地一口气痛饮一碗酒。杨总管抱起酒瓮,亲自为他满上第二碗酒,他又一饮而尽。碗里的酒碧波荡漾,一到肚子里便汹涌澎湃。
猛地吃完两碗自己罚自己的酒,孔武眼前有点缭乱了。他瞧着桌子上五花八门的珍馐美味,冲大伙儿道:
“如此美味,你们怎么还不动手?难不成都要留给本校尉解决?”
众人一听,不约而同瞅了瞅杨雄。杨雄扫视大家,打了个手势道:
“诸位都饿了吧,请!”
孔武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漏出的两绺酒水,抓起一颗蒸羊头饕餮起来。众人面对着眼前已经变成“黄焖十八凉”的“黄焖十八香”,各显神通,有如风卷残云。霍大厨在厨堂偷窥着这帮如狼似虎的食客,竟露出酒窝会心地笑了。
一阵狂轰滥炸,桌上已是杯盘狼藉,惨不忍睹。天色渐暗,蚊子横行,王参军吩咐衙役点灯熏香。
天上的明星现了,好像点着无数的街灯。帐篷里的火烛亮了,好像闪着几颗明星。晚宴虽说一波三折,但最终引人入胜,众人饱餐一顿心满意足,抹嘴的抹嘴,剔牙的剔牙,摸肚皮的摸肚皮,打嗝的打嗝,放屁的放屁,一派逍遥自在。
夏夜的地面依旧是热乎乎的,但夜色的清凉已经让人感到越来越浓的惬意。帐篷下的人藏匿在一团团晃晃荡荡的烛光周围,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八卦了起来。
杨雄将扈狗蛋招呼过来,语重心长地说:
“扈校尉,你最近镇守金城关表现很不错,以后就不用再关禁闭了!眼下孔校尉已经从凉州回来,本帅命你继续做他的副手!你们二人一定要同心协力,为我大唐守好金城关这个要津,免得像曹仁惠那样的胡商们胡作非为!哦,对了,曹仁惠不是已经跑到凉州去了吗?本帅迟早要将他逮回来的!”
扈狗蛋诚惶诚恐,唯唯诺诺,拜谢了杨总管,又冲孔武抱了抱拳。
孔武恍惚间记起索洛奴告诉自己的重要信息,曹仁惠有个亲姊姊进了宫,成了当今圣上最最宠幸的唯一的胡姬,还赐名为“曹野那”,意思是最喜欢的人。曹仁惠既有如此背景,杨总管怕是动不了人家一根毫毛。
他端起一碗酒咕嘟咕嘟牛饮一通,满脸通红对杨总管说:
“杨总管莫要费心,镇守金城关之事有我孔武在,您只管放心好了!至于曹仁惠的事——”
孔武瞥了一眼扈狗蛋,打住了话头。
“孔兄弟,咱俩一起更衣(上厕所)去吧!”
杨雄佯装酒醉,拽着孔武的胳膊进了不远处的树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