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老夫原来一直在凉州‘万里车行’里做车轮。俩月前,曹萨宝恁是说王掌柜这里生意红火,缺人手,高薪将老夫聘过来。说实话,高不高薪都无所谓,关键是这儿离老家近!”
老木匠说起这些毫不避讳,一提起老家他叹息道,“唉,人这一辈子四处游荡,老了,毕竟得落叶归根吧!”
“这么说,张师傅您是本地人?”江涛好奇地问。
老木匠点点头说:
“嗯,老夫的老家就在河对岸南山深处的张家崖,属金城县东皋里管!”
江涛心中猛地一惊,不由地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位老人。张家崖不就是张有年张有财那个村吗?难道这老匠人同他们是一族?张家的木匠不是在张有年的父亲一辈就失传了吗?
他不敢贸然问下去了。张木匠见身后这年轻人不做声,便回头问他:
“不知奚公子何许人也?据老夫所知,本地可没有奚姓人家啊!”
江涛最怕别人问起自己的籍贯,早就将应付过郑老伯的那段话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只是变通了一下道:
“呃——,晚辈奚水,本是京城长安人氏。祖上在长安城里做丝绸瓷器生意。两年前同家父拉运丝绸去凉州,谁知刚过狄道,就遭遇贼人。车马货物被洗劫一空不说,家父人至今生死未卜呐!”
老木匠停住手中的活,转身瞅了江涛一眼,长叹一声:
“唉——,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就说老夫张氏家族吧,祖上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张木匠,据说木作行当的各种活样样精通。就连前朝营造大兴城那会子,宇文凯还特意派人来请他协助谋划都城营建呢!可后来——”
“后来咋了,前辈?”江涛像是在听古经,这里出现了一个延宕,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下面发生的事。
老木匠喝了口水,润了润嗓门子,依旧边干手中的活便将古经:
“后来啊,十个儿子各自只学到了其中的一样手艺。老夫的祖上就是其中之一,传承的是车木匠,等传到我这一辈,就只剩下会做车轮子的手艺了!这还算幸运,房木匠的后代手艺都失传了。老夫有个侄子叫张有年,真是张氏门中的败家子,他祖父还能盖房子,可到了他这一代,连盖房子都得请别人,真是丢人丢到家嘞!”
果然是张有年同族的,这世上的事有时候真的不可思议。江涛立马就想起了去年腊月在张有年家做木活时托梦给他的张氏祖先,还有自己手中的《张氏木经》,这秘笈本该属于眼前这老头啊!
一想到这些,他竟心中不安起来,对于眼前这位老匠人,他甚至觉得心中有愧,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江涛瞅着张木匠熟练地套接着的榫卯,试探他道:
“不知前辈听说过七十二卯榫的说法吗?木匠的卯榫真有那么多种类?”
张木匠捋着花白胡须笑道:
“奚公子从哪里听说的?这可是张木匠《张氏木经》中的精华,只可惜——只可惜《张氏木经》早已失传了啊!”
江涛不由地心跳加速呼吸有点紧促,因为《张氏木经》就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