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间,长夏将尽。
此时此刻,晨露未晞,叽叽喳喳早起的鸟雀们,急不可耐地唤醒睡梦中的金城。江涛一大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车驾,载着妻妾公主等候在了城门口。
卯正一到,两扇笨重的大木门嘎吱吱准时打开。江家的马车头一个出了门,朝金城关而去。
小江月激动地在海棠怀里蹬着小腿儿,大眼睛直往车窗外觑,咿咿呀呀说着些谁也听不明白的“吐火罗语”。
榴花顺着小家伙眼瞅着的方向一望,原来透过大金字塔一般矗立的土堆间隙,有一队牛车缓缓前行。她将头探出车子前方的小窗户,冲江涛喊话:
“刚哥哥,瞧,前边哪来那么多牛车?”
江涛不由地拽了拽马嚼子同时拉拉刮木车闸,马车的车速立马减了下来。他站在车辕上眺望,晨光四射中,新锃锃的车子上加固车厢的金属铆钉熠熠发光。牛车足足有二三十辆,后面尾随着几个抢着铲牛粪的老农,像捡宝贝一般。
江涛心中甚是纳闷:一大早,这么多牛车,而且是空的,往金城关那边去拉什么货物呢?这是哪位胡商的运输队,实力不一般呐!
他一扬鞭,马车又奔驰起来。车后腾起的一层薄薄的土雾,在晨光下显现着彩虹的光芒。不大一阵子就赶上了牛车队伍。
“老伯,问一下您,前头是谁家的牛车?”
江涛赶紧向拾粪老丈打听,拾粪老丈冲他喊着回应:
“听说是五泉马场那位杨总管的,他可是咱金城百姓的大恩人呐!”
原来是杨总管的车队!会不会昨夜在金城关又截获了什么?
江木匠的马车到达车厂门口时,杨总管的牛车已在金城关守军营寨前的空地上停了一大片。仨徒弟也在车厂门口好奇地张望,江涛悄悄问他们仨:
“你们半夜里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小东子说:“夜里睡死,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章栋摇头,章梁说他只听见了阿哥的鼾声。
榴花想要以见索洛奴为借口到对面营寨打探打探消息,江涛阻止了她,他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啥事,但并不想专门去那边打探。
他拿出昨夜绘制的手推童车图纸,精心备起木料来。仨徒弟好奇地研究着师父手绘的图纸,琢磨着师父将要打造个什么宝物。他们争论了半天才达成基本共识:师父要造一辆车子。可这么小的车子,是干什么用的呢,谁也不晓得。这都猜不出来哪里好意思问师父。
来了几个女人,车厂里的的气氛比平日里活跃得多,就如同寂静的树上飞来了一群活泼的鸟雀。海棠依旧负责照顾小公主,女主郑允儿带着榴花给车厂来了个彻底的大扫除。
加工童车的木料选好了,仨徒弟争先恐后要帮师父加工配件。江涛却说:
“这物件为师我要亲手打造,三位同学好好见习,将后你们每个人都有有机会练手!”
他不紧不慢做着手里的活,一面给仨徒弟叮嘱选料加工应该注意的事项,一面逗着海棠怀里的小公主:
“宝贝,等阿爷打造出大唐第一辆公主号座驾,海棠阿姨就能够推着你在城里好好逛街喽!”
小江月在海棠的怀里激动地跳着,仿佛听懂了父亲的话。仨徒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师父这是要给公主打造一辆车。
海棠打趣地说:“等咱家月月坐上‘小马车’,阿姨往马路上一推,恐怕整个金城的人家都要问这物件是打哪里订做的!”
“刚哥哥这款车子会不会一夜红遍金城,——甚至长安城呢?咱大唐皇上的公主不知有没有‘小马车’呢?”
榴花的话更具有想象力,其实江涛并未想这么多,只是想用自己的手艺弥补弥补一个父亲对于女儿心中的愧疚。一听“皇上”二字,他赶紧示意榴花小点声气。
榴花一转头,果然有人来车厂了。还好来者不是外人,而是小江月的二舅舅郑老二。
“妹夫一大早的忙乎什么呢?”郑老二一进门便问忙着干活的江涛。
“噢,是他二舅。没忙什么,闹着玩呢,想趁这两日闲暇,给月儿打造一款‘小马车’!”
“咱月儿有个会木匠的阿爷,可真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