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涛的选择,祁森师父倒是挺欣赏的。他开口奉劝孙师父道:
“孙少匠,看来刚(江)涛这年轻人胸怀大志,咱就先别让他入匠籍吧?”
孙师父生怕祁森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向他解释:
“我这不也是无奈之举吗?前日州衙王参军捎来信,说兰州州城营建之事不再由咱徒弟刚涛负责。这后生面临失业,为谋取生计养家糊口,他向下官提出要自力更生去创业,我这才替他想了这么个下策嘛!”
“呵呵,年轻人嘛,就该有股子闯劲。老孙头,就让他试试吧!”祁森的话仿佛让江涛看到了希望。
喝了几碗三勒浆,江涛方才明白这玩意虽然看似是果饮,实则能够醉人。当他晕晕乎乎走出帐篷时,夕阳的余晖已经洒遍了东山之脊梁,沟沟壑壑明暗分明。
我该回去了!
江涛回到帐篷,向两位师父道了别,便骑上枣红马回城了。
他是城门关闭前进城的最后一拨人里的一个。没想到吃了这罕见的贡品三勒浆,自己竟无福消受,一路上肚子里翻江倒海,解决了好几次问题。这会儿才算是消停了点。
将枣红马拴到州衙马厩,江涛向马倌使个脸色,叮嘱他给自己的座驾多添点干货。马倌答应着,看他吃多了酒,兀自失笑。江涛一会儿扶墙,一会儿扶树,一会儿又扶人,一路头重脚轻趔趔趄趄,总算是进了德化坊,来到自己宅子的大门口。
哎,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宅子里怎么如此热闹?
小院子中间摆着一张被妆点得花花绿绿的大桌案,中间燃起了香炉,四周陈列着时令果蔬,还有女人们用自己的巧手做成的各色面点炸果子。院子里美女如云,伴着仙乐,她们就像是一群美丽的蝴蝶,翩然起舞。
难道是七仙女下凡了?!
江涛扶着大门墩,努力让自己脑袋变得清醒一些。他仔细辨认着门楣上的门牌,嚼着舌根自言自语:
“莫非——,莫非我江涛走错了门?”
“刚哥哥,你回来啦?”
第一个发现大官人回家的是榴花,她搀着他进了大门。江涛醉眼望着榴花,只见她头戴花饰,身着平日里最喜欢的彩色褶裙,轻扫蛾眉、抹脂粉、点绛唇、额上印花,还用凤仙花汁染了红指甲。
“刚大哥,你吃酒了?咋都醉成这个样子了?”
娘子郑允儿从另一边胳膊上搀住他,嗔怪道。再看一眼娘子,虽然身着素裙,头上没有戴花,却楚楚动人,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梳洗打扮的。
“允儿,榴花,你们喝过三勒浆吗?”江涛冲妻妾傻笑着。
“什么‘三乐’‘四乐’的?哥哥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俩女子将他扶到榻上躺下,他竟误以为自己这是进了洞房,一把搂住俩女子,嘴里胡乱地唱起了闹洞房的歌谣: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众姊妹起哄。郑允儿羞得脸上起了红晕,忙对着江涛的耳洞喊:
“刚大哥别闹了!今夕何夕你都不晓得了,今晚是七夕,姊妹们都在咱家乞巧哩!”
海棠将月儿抱了过来,放在他身边。月儿的小手在父亲的脸上抓来抓去。“刚大哥,许个愿吧!”郑允儿对他说。
江涛这会儿还没有醉死。
他心想:许个什么愿呢,自己的愿望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