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皇甫济跟着老爷子这么多年,从未听他说过有“米共”“米尸”两味药。
“阿爷,‘米共’‘米尸’为何药,孩儿怎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皇甫抱朴老先生哈哈笑道:
“此寻常物也。人食五谷之杂粮,汲天地之元气,代谢物亦有独特之用途啊!”
皇甫济一听便明白,真乃奇方,不过有点滑天下之大稽!他对老爷子这个散发着恶臭味的偏方子实在没有报多大希望。
刮骨疗毒?!人粪解毒?!
江涛也听得明白,觉得太不可思议:有这么治病的吗?
在他心中,刮骨疗毒这种事儿只会发生在像关公那般的英雄好汉身上,眼前这个小卒子哪有关云长的气魄,哪能受得了这等的折磨?
至于人粪解毒,更是奇闻中的奇闻,江涛想都不敢想。他早就听说过什么“还元酒”“轮回水”,但那几乎是扯淡。外敷粪便这玩意也许捏着鼻子还可以,但内服屎汁真不敢想,一想就作呕。
两套诊疗方案让皇甫老先生在江涛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涛一边心惊肉跳,一边是恶心得想吐。
俩伤员这会儿处于半昏迷状态,呻吟着胡言乱语着,压根听不明白这俩神医说的是啥。
救人要紧,一刻也不能耽搁了,皇甫济亲自去准备手术器械与药剂。手术器械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把吐蕃人的小尖刀,一把简易镊子,泡在滚烫的开水里。药剂除了研末的草药,就是那美其名曰的“米共”“米尸”。
先是刮骨疗毒。
皇甫老先生命四名壮汉将伤者抬起,往他嘴里灌了一葫芦烈酒。伤者脸红脖子粗,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
老先生将尖刀从冒着热气的开水里拿出来时准备动手时,江涛忍不住开口问道:
“先生,华佗大师不是早就研制出了麻沸散吗?您为何不用?”
老先生摇头,苦笑:
“嗨,华老的麻沸散早就失传了啊!”
伤者四肢伸展趴在地铺上,四名壮汉死死摁住他的胳膊和腿子。江涛将被子的一角塞到他的嘴里,死死地摁住他的脑袋。他觉得这不是在疗伤,简直就是在杀猪!
一切准备就绪,“杀猪”开始。皇甫老先生颤抖的手一拿起手术刀,那简直是猛准狠。江涛不忍去看那人被生生切开的屁股蛋子,只觉得手下的伤者的脸上每根筋每块肌肉都在抽搐,在战栗;就连每一根头发丝也都在瑟瑟抖动,在拼死挣扎!
汗水就像抹布里攥出的水,淋湿了一大片。这汗水,有从伤者头上冒出的的,也有从江涛手里渗下的。
“当啷——”
皇甫老先生将半截铜镞从伤者的伤口里小心翼翼夹了出来。江涛忍不住瞅了一眼,差点晕过去,因为他看见老先生的手沾满了人血!
皇甫先生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舒一口气。又拿起一块烧红的烙铁,江涛赶紧低头,紧闭双眼。
“滋滋滋——”
一股燎猪蹄的烟熏味弥漫在帐篷里,江涛觉得手心又传来一阵钻心的战栗……
刮骨疗毒终于结束,伤者的屁股蛋被敷上了些草药研的碎末,用一块抹布盖了起来。
皇甫老先生掐了好半天人中,伤者这才从短暂的休克中活了过来。
江涛慢慢松开手,觉得自己刚从地狱回来,一阵头晕目眩。
对于一个亲眼目睹了不打麻药杀猪一般刮骨疗伤的人来说,看别人吃屎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孔武没在边上,孔亮也出于半昏迷状态,因此灌屎汤就顺利多了,往伤口上敷人粪更算不得什么难事。
经历了这刻骨铭心的场景,江涛真后悔上辈子没有好好去学医。人世间的疾苦不止这些,皇甫父子已经尽力了。
江涛继续守在两个伤员旁边,听着他们的呻吟,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漫漫长夜何时是个头,孔二哥去凉州能否及时讨回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呢?
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