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杨总管啥也没说,直奔关押“赤发鬼”的马棚。
只见那红发棕眼的大秦人手和脚被反绑在一根立柱上,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额头上还扎着一根长箭,箭镞完全没入头骨,伤口周围紫色的血已经凝固。几只绿头苍蝇嗡嗡嗡地叫着,横冲直撞。
那人眼睛睁得很大,表情十分夸张。这显然是在被射死前那一瞬他惊恐表情的定格。
真是惨不忍睹!江涛不忍去瞅第二眼,便背过身子去。可他突然间大脑中蹦出一个字“箭”!
难道是狼毒箭?
江涛心跳加速,不由得又转过身子仔细打量起这枝致命的箭,以及那凝着胭脂色的伤口。
杨总管食指与中指轻轻往那人鼻孔处一试,摇摇头道:
“没气了!”
江涛迅速瞅了一眼杨总管的脸,约摸着他该到了爆发的时候。就像天空已经闪现了电光,只等着雷声咔嚓一般,为此他已经做好了迎接怒吼的心理准备。
可是,杨总管毕竟不是孔武,他没有爆发。
“替他松绑!”杨总管向身边的郑老二吩咐一声,接着又说,“此人箭法倒是不错,功夫也练了几十载。可就是面对一个手脚都被绑着的证人,如此下黑手,是不是太下流了?”
郑老二一边迅速解开死者的手脚,同几位壮汉将他扶着,一边道:
“看此人表情,绝非暗箭!凶手就在他的正前方,且距离很近!”
“你的判断没错,此人是要灭口,坏了本帅的大事啊!”杨总管对身边的郑老二说。
他用利剑一般冷峻的目光将旁边的人统统扫了一遍,又接着道:
“本帅一定要调查清楚是何人所为!大家有什么线索,尽管说出来!”
江涛发现这枝箭竟同夜袭八道湾没有射中孔武的那枝长得一模一样,他很激动,急忙上前一步,抱拳道:
“总管大人,请问您派人到皇甫老先生那里拿的狼毒箭何在?”
“噢?刚木匠的意思是——”杨总管有点疑惑不解。
江涛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大人有必要将这两枝箭拿到一块儿比比!”
杨总管眼里闪过一丝光亮,立刻吩咐郑老二:
“尕郑,快,将那支狼毒箭取来!”
郑老二很快就拿来了。因为怕箭镞上的“狼毒”沾到人手上,皇甫老先生还特意在箭镞一头包裹了一块破羊皮,用绳子匝了。
杨总管仔细比对这两枝箭,长短、粗细、色泽,还有箭羽,都的确一模一样。可世上的箭都长得差不多,单从外表看,怎么能证明这两枝箭就是相同的呢?
“据在下所见,那日孔亮与其军中士卒所中之箭都是此狼毒箭,二者箭伤看起来也都一样。杨总管何不让人拔出这枝箭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呢?”
杨总管一听江涛这么不懂常识,不禁笑道:
“看来刚木匠只懂木作,对于弓箭兵器之理并不熟悉。这箭镞是三棱倒刺,头小尾大,一旦射入骨头,就很难拔得出来,除非——除非砸开这死人的头骨!”
江涛一听,连连摆手道:
“若是如此,大人还是免了吧,那样做太残忍!”
杨总管摇摇头:
“刚木匠放心,本帅不会这么做。此人虽是红发棕眼,同我大唐人长得不大一样,可也毕竟是血肉之躯!今日见他此等惨状,本帅内心即已十分的不忍;若再砸了他的脑瓜盖,于心何忍呐!”
郑老二这半天没说话,只顾着研究这两枝箭。此时他终于发话了:
“总管大人,咱何不折了此二箭,比比箭杆材质是否完全一致呢?”
“好,本帅认为此法可取!”
杨总管非常赞同郑老二的方法,二话没说,先将那“赤发鬼”额头上的箭双手捏住,“咔嚓”一声拦腰折断。
“这怎么可能呢?”
大家睁大眼睛看这折箭的断茬,不禁大为吃惊,谁也没想到这箭竟是名副其实的南方“竹箭”,而非北方的“木矢”。
“大人,您再折了这枝咱看看!”
江涛像是在见证什么奇迹一般,眼睛死死盯着杨总管那双大手,激动不已。
郑老二将那枝狼毒箭小心翼翼双手递到杨总管手里。杨总管一脸严肃谨慎,一双大手稳稳地握住箭杆。
只轻轻一用劲,“咔嚓”一声,箭杆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