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刺史忽地站起来,喝问报信的军曹:
“嗯?何方贼人,竟敢夜闯我兰州城门?”
那军曹方才跑得气喘吁吁,刚缓了口气,这下总算将意思表达清楚:
“大人,那人说话就像打雷,他说他是五泉马坊总管,姓杨名雄字宏飞,非得要见刺史大人您不可呀!”
胡刺史一听这夜叩城门者居然是杨总管,就像血淋淋的新伤口又被锥子扎了一下,敏感的神经末梢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非常纳闷:天已黑,城门已关,况且这里刚下过一场暴雨,道路泥泞难行,这姓杨的来要干嘛?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姓杨的这么晚了又来干什么?”
胡刺史自言自语嘀咕一句,又问:
“——看清了没,他带了多少人马?”
军曹努力地向长官表述着自己所看到的的情形,声音里带着惊恐:
“呃——,这个——,从门楼上往下看,他的队伍足足有两三里长,至少有几十辆马车!”
胡刺史一听几十辆马车,心中暗喜。好,看来这个姓杨的是怕了!
“暂且退堂!”
就这样,对张有年的审讯草草收场。
鉴于白天同五泉马场杨总管交手失利的惨痛教训,为了稳妥起见,胡刺史决定动用一支特殊的力量。
原来,这胡刺史在金城县做县令期间,早就为秘密自己培养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由一百个壮士组成,有严密的组织规则。
平日里化整为零,大家只是各个街坊的坊正或者布衣百姓,各干各事,相互装作不认识。当然,胡大人绝不会亏待了他们。即使没事,也会把他们好好豢养着。
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他姓胡的只需给混迹于于衙门的那个老衙役悄悄下个命令,他们便能通过识别暗号,迅速集结,执行任务。
这事在州衙里除了那个一只耳朵有毛病的衙役,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因为谁都清楚这是涉嫌谋反的滔天罪行,要是不慎传到御史台或者皇上那儿,不仅他这颗脑袋会搬家,恐怕还会株连九族!
这百人团既是胡刺史的嫡系,且又勇忠,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调用的。
这回胡生河破天荒动用了,可见他将情况想到了最坏。
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行动了,今天突然集结,大伙儿还真以为是突厥贼人攻打进城池来了,各自操起家伙悄悄埋伏在了城门附近。
身后有了这支敢死队,胡刺史觉得自己的胆儿肥多了。
那辆载着胡刺史与录事参军王珩的江氏座驾驰过空旷的街道,不一会儿便停在了城门之下。
最近把手城门的都让胡刺史给换了,守正是那位要将牢底坐穿的扈狗蛋扈校尉。扈校尉见刺史大人的车驾来了,恭恭敬敬迎候在一侧。等胡刺史一下车,他就上前汇报了一番大致情况:
“刺史大人,在下看那姓杨的领了不少人马,好像还有战车!在下自作主张,已经在城墙上布置了五十名弓箭手,以防不测。望大人恕罪!”
胡刺史一听,捋了捋小胡子,道:
“小扈子,好样的,本官没看错你!”
扈校尉忙着帮胡刺史穿上了一副并不合身的大铠甲,一看没头盔,便灵机一动将自己头上的兜鍪戴摘下来,扣在了胡刺史的脑袋上。
胡刺史摇身一变,成了一员武将。不过,显得不伦不类。在下属录事参军王珩的陪同下,全副武装的刺史大人登上了城楼。
雨过天晴,铁青的天幕在几团浓黑的乌云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有了光亮。几颗寒星在天边使劲眨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