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胜一愣神,苦笑一下,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
“我娘亲——我娘亲她,这几日娘家有事,回去了。”
江涛故意道:
“娘亲娘家有事,哪能大过今日之事?想当年,你娘亲为了你读书,受了多少屈辱!今日你金榜题名之后,风光无限,大宴宾客,难道就不该去娘亲跟前磕个头?”
江涛的话还没说完,七尺男儿韩胜已经是以泪洗面了。江涛不忍心再说下去,他明白这攻心术的使用要适可而止。
韩胜哽咽道:
“刚大哥斥责的是,我韩胜不是个男人!”
孔武听他哭哭啼啼,婆婆妈妈,早已经不耐烦了。他对韩胜道:
“兄弟,把眼泪擦了,别哭哭啼啼像个妇人!你娘亲到底在哪儿,你就快点说嘛!哥儿几个还想着过去给她磕个头呢!”
韩胜见孔二哥如此率真,便不想再隐瞒真相,把实情告诉了哥儿几个。江涛听得义愤填膺,孔武摩拳擦掌,眼看着就要爆发:
“哎!要不是那个男人是你韩胜老弟的继父,我孔武现在就进去宰了他!欺负孤儿寡母的,算什么他娘的好汉!”
“孔二哥,咱不冲动行不?”江涛一边劝着孔武,一边想出了个主意,“依我看,咱现在就往韩胜外婆家去一趟。一来韩胜兄弟心里好受点,二来咱探看探看她的伤情,看能不能帮点忙。”
孔武道:“还是三弟考虑事情周全,咱就按照你说的做。现在就出发,咋样?”
韩胜有点为难,道:
“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我韩胜何德何能,敢再烦劳诸位呢?”
江涛道:“韩胜,此言差矣!你我兄弟,患难与共,何来‘烦劳’二字?”
就在这时,孔武已经去牵马了。
韩胜的外婆家住东皋里,距离韩家砭三十多里山路。太阳已经跌窝,眼看着天黑之前无法赶到,看来走夜路是一定的了。
暮色沉沉,兽脊一般的山梁黑黢黢的。大山深处不时传来潜伏的鸟兽奇异的叫声。一骑一车,穿梭在傍山临河的小路上。到张家崖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江涛瞅了瞅张家崖那几十户人家窗子里透出的星星点点的灯光,想起了寒冬腊月替他家做木工活的事。他心里想,自己得了《张氏木经》,无论如何都得感谢人家张有年。还有答应人家盖房子的事,一定得抽空去兑现。
过了张家崖,要下一道蜿蜒的长坡,再从河对岸的长坡上上去,才能到东皋里。车子刚要下坡时,江涛忽然发现孔武勒住了马。
大家的第一反应是:糟了,有狼群!
正当江涛警惕地环顾四周之时,就听见孔武在马背上对他说:
“三弟,咱得暂时避一避。山下那队车子,听起来载得货物很重。你先将车子驾到前面的树林背后,千万不要有什么响动。凭二锅锅守关的经验,这些人大半不是干什么好事的,我得找个机会靠近他们,瞧瞧黑天半夜的这车里载的究竟是何见不了人的宝物?”
不大一会儿,车轱辘吱吱呀呀响着,拉车的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三辆牛车满载着货物上到了坡顶。孔武躲在一疙瘩土后面,仔细地打量,可车子上的货物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楚。
最让孔武震惊的,是这赶车的前头有个胡人装束的头儿,骑着匹高头大马。此人好生面熟!孔武一时竟没想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仓琅琅”,什么东西从车上掉了下来,赶车的人并未发现。
孔武并没有惊动这伙人,等他们走远,这才猫着腰过去在黑乎乎的地上摸了半天。终于,接着月光,他发现了一枚熠熠发光的铜子。用手一摸,他便能摸出这孔方兄上面的四个大字“开通元宝”。
“难道这几车车厢里满载的都是铜钱?!”
孔武心中甚是诧异。不过这事他对谁也没说,包括眼前的江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