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三步并作两步，又跑到东市铁牛打铁铺里去了。江涛本想着问问铁牛哥张有年这家伙最近来过没有，没想到竟同张有年不期而遇。

张有年一见江涛的面，既惊又喜。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好像怕他跑了似的，道：

“刚老弟，好久不见，怪想你的！”

“里正大人，我有啥可想的？——哎，你那新房子还盖不盖呢？图我都放在了铁牛哥这儿，你看了没？”

江涛主动向他提起了翻新房子的事，这让张有年有点受宠若惊，道：

“我正要为这事到衙门里找你呢，没想到你咋就大驾光临了呢！我张有年昨儿个夜里真是梦了好睡梦，你说是不是？”

“张大人，你就甭这么客气了。我告诉你，这天儿已到了寒冬腊月，倘若年前不备好料，一旦翻过年，我可就没有时间了！”

“老兄我也是这么想的，刚老弟现如今成了州里的匠作，公务繁忙。倘若不趁着年前这半月把你给逮住，我那新房子怕就只能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盖嘞！”

江涛一听这张有年这话，突然觉得他怪可怜的。堂堂里正，地主的儿孙，木匠的后代，竟然为了盖个新房子在别人面前这般低头哈腰！

同情心归同情心，江涛却从来也没有忘记他为傻公子逼婚的事，还有老岳丈冤死大牢之事。不知怎地，他每次见到他，最先想到的都是这两件令人十分不愉快的事。

其实，他如此热衷于给张有年家盖房子，还在心底见有一丝幻想，那就是趁着做木活，要是万一能够发现点可以证明自己想法的蛛丝马迹，这木活也就做得值了。

他替张有年估算了所需木料，列了一个清单，约好第二日便去张家崖，便回家了。

临走时，张有年将两只大鸡公提到江涛面前，道：

“本想今日到刚老弟府上亲自拜访，顺便也瞧瞧弟媳妇。听说她坐月子，你嫂子从乡里捎来了两只自家养的鸡公，回去宰了清炖，替弟媳妇补补身子哦！”

江涛坚决不收，心想：还弟媳妇呢？差点儿没被你抢去做了儿媳！

眼看张有年急了，江涛这才收下，顺手将这两只肥肥大大的鸡公送给了铁牛哥。

寒冬腊月的金城街巷，朔风呼号。江涛裹着个从西市粟特商人手里买来的羊皮袄，将头使劲往皮袄里缩。这会儿他又犯了难：自己这是疯了吗？允儿会同意他去给张有年家盖房子吗？我怎么向她解释呢？

吃晚饭时，几次话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最后，江涛鼓足勇气向允儿说出了他要替张有年盖房子做木工活的打算。

允儿被惊得半晌没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