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学馆大门，江涛扛上一口袋馕饼，装了十两碎金，去见韩胜。

“刚大哥你这是——”

韩胜见江涛神色有些异常，还扛着这么多口粮，感到十分惊讶。

“兄弟，大哥特来向你道个别，说声抱歉！早说定咱俩一块进京赴考，可不凑巧这几日大哥去不了啦！”

“看大哥如此匆忙，莫非家中有啥事？”

江涛故作镇定，道：

“没有啊，今日衙门事务繁忙，我得抓紧点。”

韩胜规规矩矩向他施了一礼，道：

“刚大哥的恩德，小生韩胜没齿难忘！如若家中有事，需要跑腿什么的，我韩胜就是放弃此次进京赶考的机会，也义不容辞！”

“没事，没事的！韩胜老弟，听说这两日你们就要进京赴考了，没什么别的可以帮凑，这些馕饼是你允儿嫂烙的，带上一路充饥。还有，要出远门，这点碎金你也带上，一路作为盘缠吧！”

说着，江涛将馕饼架在老梨树的树杈上，将一包沉沉的碎金塞到韩胜手里。韩胜感激涕零，跪倒在地要给江涛磕头，江涛赶忙将他拽起来。

“兄弟，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川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文字说的就是你！相信自己，好好发挥！”

江涛记不清这是谁写的联语，只觉得随口说出来十分工整凝练，内涵丰富，就暂且借来作为勉励韩胜的话了。

临走之时，韩胜托江涛给他娘捎句话，就说自己进京考试去了，让她不要过于牵挂。江涛默默点了点头，就此挥手作别。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苍天不负有心人，韩胜是个好男儿，此番进京赴考定会高中而归。

江氏座驾是马拉车，不仅舒适度大大提高，而且速度也比牛拉车快了两三倍。江涛坐在车篷前面的驾驶座上，左手拽着缰绳右手握着鞭子，吆喝着赶车。他是不是透过小窗向里边瞧瞧可爱的小公主，她在娘亲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

允儿抱着小公主，同大娘坐在车子里边说着话。

马车驰骋在山路上，绕过了十八道弯，前面就是南山岔了。这里的每一座山梁山峁都是那么的熟悉，南山岔依旧安祥地躺在西山脚下。

远远望去，郑老大家的新屋子显得鹤立鸡群。山崖下几眼窑洞睁着大眼，一动不动地瞧着远行归来的人，仿佛在辨认他们还是不是南山岔的人。

山坡上到处都是新修的梯田，犁地的牛哞哞地叫着，江涛心里顿时沉静了下来。他决心在这山间多住几日，帮郑大哥犁完田再回去。他已经厌倦了衙门里的生活，他觉得自己一离开田地就不自在。

几个人默默地观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黄土山梁沟壑，听着这陌生又熟悉的耕牛叫声，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唯有襁褓之中的小江月，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里，嘴角露出一丝纯洁美好的笑容。

“吁——”

马车稳稳当当停在了郑老大家的门口，郑老大的媳妇巧儿腆着个大肚子，十分惊讶地打量着车子上的人。半晌，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婆婆和妹夫一家人来了。

小江月也睡醒了，她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新鲜的天地。她哪里知道爷娘带着她来到这里的苦衷，那幼小纯洁的心灵里，还没有人世间的纷争、恩怨及杀戮——有形的、无形的。

天很蓝，风儿轻轻吹，一切都是如此自然而然。

允儿回了娘家，江涛也觉得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