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人马到达五泉马场时,已是东方欲晓。折腾了一夜,大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爬进暖暖的被窝,两眼一闭,进入梦乡。有两个被绑着的贼人竟然靠着墙角,鼾声如雷。
杨总管一脚将他踹醒来,吼道:
“本帅问你们话了!要是老老实实回答,回答完就可以睡大觉;要是耍花招,就是到明儿个这时候,都甭想闭一眼!”
江涛心想,杨总管莫不是在监狱上过班,这审讯的招真是高招儿。上眼皮都有千金重了,哪个还有心思说谎,那岂不是自个跟自个过意不去?
那十八个人都强打精神站了起来,一字排开,准备接受问话。看来他们的态度还是蛮端正的。
“看你们倒不像是刁民,怎么就干起不要命的营生来了?”
杨雄目光炯炯,唰唰唰像机关枪,一个个扫射一通,这才问起话来。
“大人,冤枉啊!”
“大人,饶了小人们吧!”
“大人,小人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看在老人家的面上,您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尽尽孝吧!”
“大人,可怜可怜小的吧!我家里的孩子才半岁,离了爷娘他们会饿死的!”
……
什么大人小人的,听得江涛立刻起了恻隐之心。再看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额头上皱纹就像乱刀砍过,手指更像是枯树的干枝。眼神暗淡无光,声音嘶哑无力。真让人怜悯!
杨雄喝停他们,厉声道:
“大胆!竟敢糊弄本帅?”
他们中有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站出来说话了:
“大人,小民哪敢欺骗大人?说的句句可都是大实话掏心窝子的话呐!唉,老朽都这把年纪了,大过年的天寒地冻,有家不能回,还得给人家干苦力混口饭吃——”
老伯的话让江涛鼻子一酸,杨总管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听着他的诉说。老伯左一把有一把用衣袖擦了擦纵横的老泪,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
杨总管过来亲自给老伯松了绑,办了一把方凳,让他坐下慢慢说。老头哪敢坐下,佝偻着身子,战战兢兢继续说道:
“去年会州北部天旱,南乡水灾,家里人多粮少,大伙儿这才寻到金城驿馆扛麻袋混口饭吃,给家里老老小小能省一口算一口!唉,谁曾料想这趟给那胡人赶牛车,竟闯下了天大的祸!我们根本不晓得自己这是在偷运盐巴?”
杨总管问:
“你们给干活的老板是谁?他们要你们将这些精盐运往何处?”
“大人,说实在的,这些我们真不晓得!派活的都是些胡商,我们被他们调来调去,就是怕认得老板。还有,扛麻袋的不让赶车,赶车的不让扛麻袋。小民还听说一旦被蒙了眼睛送到深山老林里干活,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这老头真是的,人家杨总管问的他回答,不问的他也说。听老头子这么一说,江涛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突然想起了张有年吃了几碗酒在祖先牌位下给自己讲铸币厂的事。
杨雄不再追问,叫郑老二去厨房安顿先熬上一大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