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涛和二哥小心地搀扶着大娘,她死死盯着老伯的遗容,老泪纵横,嘴里念叨着:
“老头子,你还真死得不明不白咧!眼睛都没合上,一定有什么冤情,你到那边给我拖个梦也行哩!难道你还不相信老伴我吗?我就晓得娃儿们怕我被吓着,才瞒着哄着我哩!”
江涛心头一惊,原来大娘心里亮清得很。萧大仙脸色很难看,他喊道:
“时辰已到,盖棺!”
郑老大与孔老二一边擦眼泪,一边缓缓地合上了棺盖,从墓穴里爬了上来。
“奏乐!封土!烧纸!”
一时间,哀乐齐奏,哭号声此起彼伏,焚烧纸扎、纸钱的火光冲天而上。泪眼朦胧中,江涛看到郑老伯的灵柩被深深埋葬在了黄土地里,梯田里多出了一座小小的土丘。
他眼前呈现出了一家人忙忙碌碌修梯田的情景,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
江涛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安歇吧,郑老伯!安歇吧,岳丈大人!
南山岔的乡俗,送丧回来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要摆起酒席,大咥一顿。
深秋的阳光,洒在清晨的露水上,闪着熠熠的光。盐坊门前的空地上,摆了四个大方桌。凿过墓穴的,抬过棺材的,举过纸扎的,跑腿的,闲逛的;老老少少,人人有份;大块咥肉,大碗吃酒;大伙儿若无其事,填饱肚子,回到各家继续过各自的小日子。
唯有大娘、大哥、二哥还有江涛、巧儿嫂、小西子的心空愁云惨淡万里凝。大娘将一家人召集到老大宽敞明亮的上房,语重心长地说:
“如今呐,走的人业已走远,咱活着的还得有个奔头!从今往后,你们该干啥干啥,可逢年过节不要忘了到你阿爷的坟头烧上一把纸钱!老大业已成家,要向你阿爷活着的时候一样,务好庄稼;老二和小西子,是天生的一对儿,等给你阿爷守孝三年满了,你们才能结婚。眼下,为娘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允儿,可怜她还在月子里,不能送送阿爷!”
听着娘亲的安顿,兄弟二人跪在地上,向娘亲磕了头作了揖应了诺。
江涛突然伤心起来,他哽咽着对大娘说:
“大娘您放心,办完丧事,我这就回去,好好照看她娘俩!”
大娘道:“咱一同走,我要亲自给照料照料闺女!”
江涛突然记起了萧望之给胡大人的建议,他说:
“阴阳风水先生说还要请金城寺院里的僧人做‘七七斋’呢,我咋就差点忘了告诉大家!”
令江涛没想到的是,大娘坚决反对再做法事。她说:
“你们要记住,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江涛啊,你和允儿现在可是伴着老虎哩,千万要当心咧!”
“我明白,大娘。”
江涛对大娘有了新的认识,他对老伯的案子也有了新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