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盐还比粟米贵(1 / 2)

月朗星稀。

郑老伯牵着家里那头中等个头的麻驴子,左边一袋高粱,右边一袋大麦,稳稳当当搭在驴脊梁上。

这一左一右,可是郑家全部的口粮。

随着均匀的“吭哧吭哧”的呼吸声,毛驴长长的脖颈努力向前伸着,肩胛骨一上一下,背上的麻袋便一左一右均匀晃悠起来。蹄音踩在干硬的山路上铿锵有力。

江涛牵着另外一头小驴子,紧跟在麻驴屁股后面,目光警惕地扫视月光下潜伏的山梁山峁。

凌晨的凉风嗖嗖地吹,他不禁连打几个哆嗦。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还没有亮。麻驴子的呼吸时紧时缓了,后背上渗出的汗珠已经将驴毛沾湿,一绺一绺,散发着一股汗臭味。

“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吧!”

一路默不作声的郑老伯对江涛说。

“吁——”

暂时卸下重担的麻驴子一身轻松,低头啃起了青草。

“天亮前我们就能到马啣山,山里大概有三四十户人家,种的是坝地,往年收成不错,这次又躲过了冷子,家家都有余粮。我估摸着他们肯拿口粮兑盐吃,口粮再多,没有盐巴也寡淡吃不下,你说是吧?”

“老伯说的有道理,我想应该能兑到粮食。”

江涛嘴里说“应该”,可心里觉得这到底是撞运气的事。

“嘘——”

驴子的耳朵摆了摆,江涛也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来了,老伯!快,把麻袋架到驴背上!”

“这黑天半夜的,荒郊野岭,是干什么的人哩?”

“咱们边走边看,还是谨慎点好!”

“啊——呃——啊——呃——”

一声毛驴的叫声打破了黎明的宁静,回荡在大山里。江涛着实被吓了一跳,老伯家的灰驴儿也应答似的赶紧鸣叫起来。

隐隐约约,江涛看见两个黑影在晃动。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头牵着一头黑驴子,驮着两疙瘩东西,看起来还蛮重的,驴脊背都被压得凹了下去。老头身后同样跟着个后生,个头比自己高多了。

“吁——”

老头吆住了驴子。

“老乡,这么早往哪里去呢?粜粮食的都下山往兰州县城赶,这爷俩咋还往上走呢?”

“噢,呵呵,我们这是去亲戚家呢!”江涛赶忙应承道。

“这么说你们是去兰州城粜口粮的喽?”郑老伯试探了一句。

“对咧,这年头,黎民百姓没口粮了难,有了也难啊!老天爷照看咱,给咱好年景,可官府偏偏又把盐控制得这么紧,百姓饭里缺盐,能有力气干活吗?”

“缺盐?这么说老伯这是粜口粮兑盐去哩?”

江涛听到一个“盐”字,顿时来精神了。他从汗褡兜里掏出一小块盐巴,顺手递到那老汉嘴边,“给,你舔舔这个。”

老汉一怔,舔了舔,惊讶地瞪大了眼:“盐!你们有盐?你们是——”

江涛冲他做了个手势:“嘘——,小声点!”

他们将驴子牵到附近一片隐蔽的树林子里,做起了交易。

“哎,这盐你有多少?”老头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