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一路未停，回到豫南城。

他看着满地的断壁残垣，心痛不已。

街上很多残破不堪的残肢，活下来的老人们抱着路边那血肉模糊的尸体痛哭。

留守在豫南城内的东境军士兵在短暂的混乱之后，表现出了职业军人的素养，他们迅速集合在豫南城内清理道路，营救被压在房屋下的幸存人群。

顾秋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他从独角兽之王的背上翻了下来，朝着每一处痛苦的家庭投去目光。

他沿着街道走，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他就上去帮忙抬一手，没有需要他帮助的地方，他就继续朝着前方走。

直到一个面容年轻挂着鲜血和泥土蹲在地上的男人出现在顾秋面前，他才真正意义上的停下脚步。

夏忧之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像死人一样坐在地上。

他那蕴含生机的眼中，此刻死灰一片。

顾秋看的清楚，那充满灵性的聪明女孩，夏忧之的女儿，此时胸膛没有任何起伏。

她丧生在这场没有任何人预料到的袭击中。

顾秋走到夏忧之面前，缓缓蹲下。

夏忧之浑浊的目光对上顾秋的视线，他身体颤抖如筛糠。

“你不是能保卫这里的安全吗？”夏忧之看着昔日老友，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

顾秋没有说话，他想抓住夏忧之的手，但还没碰到夏忧之，就被他动起来的手掌一巴掌甩开，夏忧之在极度悲伤的境地，不经意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将顾秋打倒在地。

顾秋没有还手，他不想翻身，就这么躺在布满灰尘的地上。

他有些不知所措，那天空中出现的巨眼，实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黑魔王自己可以抗衡，就算是多几只只不过是多费点力。

可是那黑魔王之上的巨眼，自己竟然心里升不起一丝对抗的意志，那是彻底的碾压，将自己像一只小小的蚂蚁一样碾在地面，每一寸骨头都被压得粉碎，动弹不得。

夏忧之将脑袋埋在小女儿身上，眼泪在沉默中冲刷着脸上抢救儿女时沾上的泥土。

他将自己的思绪重新聚龙，看着怀里只是睡着了的小漂亮，站了起来。

顾秋听见声响，侧过头，看着夏忧之抱着女儿一步一步的走开。

他深吸一口气，无力的捶打着地面。

顾秋办公室所在的军营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损伤，他重新回到办公室，拿着刚刚从厨房里摸回来的酒。

韩辰他们都被自己打发到救灾前线，现在正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忙着救下那些还剩下一口气的人们。

他没有开灯，在幽暗的房间里点燃一根烟，就着炸干的鱼，一个人喝着闷酒。

房门在黑暗中露出一丝光亮，顾秋顺着从面前延伸出来的一束光线，看向门口。

穿戴干净的夏忧之，静静的站在门前，他的胳膊稳稳撑住沉重的房门，月光温柔的打在他的脸上，只是夏忧之什么表情都没有。

“怎么是你啊，你来找我干什么？”顾秋无所谓的笑笑。

他有些心灰意冷，自己做了这么多，没想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无法挣脱。

夏忧之沉默的走到顾秋身前的办公桌前，拉开座椅，从顾秋面前拿过一个看起来昂贵精致的茶杯，给自己从顾秋打开的就酒瓶中给自己倒满一杯。

他没有吃小鱼干，五十多度的高度酒被夏忧之一饮而尽，可他只是擦了擦嘴角，准备再倒上一杯。

顾秋没有阻止面前这个远比自己伤心的男人，他不想出手阻拦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酒杯里的酒水肉眼可见的减少，夏忧之依旧如同学生时代的面容上挂满，他有些坐不稳，看着要掉到桌子底下。

“还有吗？”夏忧之含糊不清的问顾秋，他趴在桌子上，眼神涣散，脑袋枕着自己的胳膊，对着面前神志清楚的顾秋指指点点。

顾秋摇头。

他知道面前这个城府颇深的好友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小鱼呢”顾秋再次点燃一根烟，蓝色的烟雾隐入黑暗，将丁达尔效应在房间内折腾的到处都是。

夏忧之似乎是被刺到了心坎，他浑浊的眼神短暂的恢复了清明。

“埋了，埋她妈妈身边了。”夏忧之语速很快，像是不愿意承认现实。

顾秋说了一声节哀，两个人再度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