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大家的鸡鸭猪狗,都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散放。
谁家就是要饿死人了,也没有悄没声的就把人家牲畜给偷去吃了的。
大家的门户都不是很严密,反正谁家里也没得啥真正值大钱的东西。
安秀才也知道红豆今天要领着大家上山,但他还是锁了门出去营生。
走了一天,也赚了十多文。
回到家里一看,门还锁着,红豆还没有回来。
安秀才掏出锁匙,正准备开门。
却看见王大田家的蒋氏正在家门口撵老母羊婆子。
蒋氏是跟着红豆一起上山的。
她也看见安秀才回来了。
便赶紧过来,说了红豆还没有下山的原因。
安秀才从来都不是个强横的人,听蒋氏这么说。
也只是心里犯着嘀咕,叹口气算了。
自家的妮子的行事,他是越来越摸不着清根儿了。
开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的钱袋子。
手一伸到枕头底下,不料却摸了个空了。
他心慌又不死心,忙的把破枕头,破褥子,全部都抖翻过来。
真的是啥也没有了。
安秀才看得和性命一样的钱袋子不见了。
他自己最近赚的,红豆昨天才交给他的,沉甸甸的好几贯钱。
统统都不见了。
酸秀才傻眼了,一颗心顿时就凉到水底。
他急的使劲一跳脚,口中却喊叫不出来。
咕咚一声摔倒在床上,直挺挺死了过去。
恰巧娟子见安秀才回来,小妮子心急她娘怎么还没有回来。
就跑到红豆姐家来望望。
从安秀才进门去摸枕头底下,慌慌张张的翻找床铺。
一直到安秀才恼的死了过去,全部被她瞧在了眼里。
娟子吓得撒腿就跑。
出门却遇见小虎子他们,就跟着一起跑到村口。
红豆又气又急。
气的是,自己和爹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这么没了。
眼看就要天寒地冻了,她还指着这些钱做些事情呢。
急的是,也不过就这么几个钱,却好像要了她爹半条命似的。
这就很不值得了。
红豆赶紧把她爹给搀扶起来。
劝道:“爹,不就丢了几贯钱么。”
“都说破财免灾,如果不是俺家钱被贼给偷了。”
“说不定俺今天就见不到爹了。”
安秀才听红豆这么一说,才止住眼泪。
睁开昏花老眼,一看红豆浑身是血。
吓得一下子跌下破床,一把抓红豆的手。
连声问道:“妮儿,你这是……这是怎么弄的?”
红豆赶紧道:“我遇见狼了。”
话未落音,见弥少东走进屋来。
红豆看了一眼弥厚君:“多亏弥少东及时赶到,你妮子才捡了一条命。”
安秀才双腿一软,一下子就对着弥厚君跪下了。
弥厚君慌忙上前搀扶住他。
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
“安大叔,红豆好厉害。”
“先就杀死了两匹狼,我不过是凑巧赶到,帮了她一下。”
又对听得目瞪口呆的安秀才说道:“家里咋了?”
果然,和生死比起来,钱财什么的,就是小事了。
安秀才立刻用袖子抹抹眼泪。
摇摇头:“罢了罢了……”
王木匠给陈大娘送竹篓子,听娟子得吧得吧学了安秀才形状。
慌得也过来看。
进屋见安秀才泪花没干,一拍大腿。
对红豆和弥厚君说道:“是了,俺晓得是谁干的这腌臜昧心事了。”
红豆心里,想着这钱丢就丢了。
如果那人不是穷极了饿极了,也不可能跑到人家屋里偷盗的。
所以并不作声。
安秀才见自家妮子虽然遇见了狼,人却平安无事。
一惊之后,心里还是肉疼他那几贯钱。
瞪着王木匠,紧问道:“王木匠,你如何晓得是哪个?”
王木匠问:“秀才,你家的门锁可被撬开了?”
安秀才摇头道:“正是门锁好好的,钱却没有了。”
王木匠一副神探的架势:“这你就不晓得了吧。”
“那人是下了你家半扇门进来的。”
“他走的时候,又把门给搁上了。”
“嗯,这门瞧着是破旧了,半扇门也还是有些沉的。”
“这人必是有些力气的……”
弥厚君道:“王木匠,你就不要卖关子了。”
“你干脆利落的说是谁。”
“去把他偷了安大叔的钱要回来也就是了。”
王木匠胸有成竹的说道:
“俺天亮带着人下山的时候,看见岳老头子带着他瘸腿儿子正忙忙的出村。”
“俺也不晓得他爷儿俩啥时候回村的。”
“既然回来了,干啥天晚了又急急的走了?”
“龙山坳就数他家穷的屁股打着板凳响。”
“少东你想,人急了,啥事情做不出来的?”
红豆叹了一口气,摆手道:
“算了,无凭无据的,不好乱怀疑人的。”
王木匠胸口一挺:“怎么是乱怀疑?”
“红豆,你要是不信。”
“我这会带着人撵出村,抓他爷儿俩回来问。”
“他儿子走不了快道,不会走出多远的。”
说着就往外跑。
红豆也不好去拉扯住他,只急的叫喊道:
“叔,叔,不要去了,那些钱俺不要了。”
“真要被他拿去,他也是为了活命……”
“叔……”
安秀才听红豆这么说,却很是心有不甘:
“妮儿,话是这么说,然乎,然乎……”
红豆见拦不住王木匠,只得随他闹去了。
把她爹翻的乱糟糟的床铺整理了一下,扶着安秀才重新躺下。
对弥厚君说道:“没事少东请回吧。”
弥厚君笑道:“我不急……这会反正天晚了。”
“我要看看王木匠到底能不能捉到贼。”
停了一下,“红豆,我还有事和你说……”
红豆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发疯的话,也懒得问他。
随便他坐在屋里,陪着安秀才说些叫他不要发愁的话。
自己去舀水洗脸上手上腥臭的狼血。
半晌才收拾好,点起油灯。
问弥厚君:“少东,你的茶树苗到底买了谁家山田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