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们就彻底远离了我。王瓘说着说着,似乎是觉得可笑,便小声笑了起来,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吧。
被救上来的小王瓘被周身的黑光包裹着,竟然毫发无伤,而那些个前去打捞他的人里,除了老管家和一个年轻人,其余几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接连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很快,除了管家,没有人愿意再继续陪在这看起来美丽可爱的小少爷身边,用一个女仆的话来说,王瓘就是一个披着天使皮的,不折不扣的小恶魔。那天发生的事被严令禁止外传,他被放到整个家中位置最偏僻的住所里,虽然隔三差五就会有不同的表演团过来专门给他一个人表演,但王瓘从来没有因为这些笑过。他只是安静地坐在看台下,手里拎着那已经变得破旧的风筝,任由眼神和思绪飘向远方。
再后来,九岁的王瓘再一次突然觉醒,这次是真正的彻底觉醒,新年晚宴上,他在家中一众人面前毫无掩饰的展示了自己那令人敬畏又恐惧的力量,黑暗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厅,压得人喘不过气,有些年纪更小的孩子还为此号啕大哭起来。王清汜坐在长桌中央,看着对面那个个头才刚刚超过桌子不多的男孩,他不紧不慢地放下餐具,起身走到了他面前。
眼神不错,像个战士。小男孩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眸子里满是冷漠,但仔细看,又能发现里面还带着点儿倔强,因为发热他满头是汗,却依旧强迫自己站得笔直。
魔属性。王清汜的声音不像他本人似的那么威严,反倒是多了些读书人的温和平淡之意,虽说被传的过分恐怖了些,但说到底,确实是个珍贵的好属性。而且小小年纪就能觉醒
他停了片刻,转过头看向王瓘的双亲:远鹤,你可不能让它浪费啊,我们家族,需要这样的力量。
王远鹤连忙站起身冲着自己父亲鞠了一躬:是,父王,我一定会好好培养王瓘的!
王瓘年纪不大,但却比王远鹤要更明白面前这个所谓他爷爷的老头是什么意思。对方口中不能浪费的,从来就不是他这个人,而是那稀少、强大、却又让人讨厌的力量。
觉醒之后,他被送入学校,开始了正常孩子的生活。在此之前,王瓘接受的教育全部来自私人家教,他没有什么朋友,也不太会和同龄人相处。其他人看他生的漂亮,纷纷想要和他搭话,但王瓘却一直都是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小孩子心性长的本来就不多,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理他了,对此他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反正知道了那些东西以后,我还是会被疏远。与其来过又走,不如从一开始就让他们和我保持距离。小小的少年坐在车里,看着那些手牵着手一起有说有笑踏上回家路的孩子,语气平淡地回答了管家你为什么不和小朋友玩儿的问题。
管家上了年纪,眼神早已不如从前,但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清晰地看到了少年红色瞳孔中流露出来的那抹悲伤,很淡,却让人只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
滴答、滴答。房间里的时钟缓慢走着,微弱的光亮照映在了每个人脸上,却照不清任何一个表情。王瓘的故事还没讲完,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他想先找点儿东西,把大家这种飘散在四周的、不知是什么的情绪打散。
这么玄乎啊?
然而还未开口,有个人就先替他这样做了。
沈楼懒洋洋地歪靠在前面,黑发遮着黑眸:可我怎么就没感觉到呢?认识你以后我们也没碰到什么倒霉事儿啊。
孙啸还一拳轻捶在了王瓘肩头:倒不如说,遇见你以后,运气变好了不少。你看看,一个选拔赛,拿到名额的全是咱们的人。
王瓘笑笑,见气氛变得好了些,他又继续往下讲了下去。
年纪小的时候还好,大家对能感这些东西都只是懵懵懂懂知道个大概,可越长大,人的变化也就越大。这东西本就藏不住,更何况是觉醒了以后,知晓了他能感属性的人,不是害怕,就是躲避,仅有的几个大着胆子往上靠的,背后也或多或少藏着些什么目的。人类是善妒的生物,等到了中央学院这所学生间竞争极其激烈的院校以后,有些看不顺眼王瓘的人,他们虽然讨厌他、嫌弃他,但碍于他的身份和能力,又想不到什么发泄的办法,便阴阳怪气地在背地里起了魔王这个称呼给他,心眼更坏的,还会叫他魔头、衰神或者其他更难听的外号。
虽然不能说全世界的人都这么想,但至少在我身边,大部分人都对魔属性有天生的恐惧感。所以过去十几年,除了偶尔会接触几个代川这种不怕死的,我几乎都是一个人过。王瓘说的有点儿口渴,下床从桌上拿了罐饮料。打开以后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他爽快地长出一口气: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沈楼吹了声口哨示意他给自己也扔罐过来,一口气喝了半罐,看其他人都没出声,他才问:讲完了?
大概。王瓘靠在桌前,怎么,你还想听更多?
沈楼眼睛微微眯起,他明明有着双比一般人都要黑的眸子,此时在黑暗的房间里居然还能看见他眼中那偶尔流窜的光亮。
不想了。半响,他将饮料罐往地上一放,翻身上了床,睡前听太多会做恶梦的,我怕怕。
王瓘呼吸一滞,很快又轻笑着问:怕什么?怕我吃了你?还是怕未来说不定就突然出现的倒霉事情?
知道对方看不清,但沈楼还是斜着眼瞪他:你少咒我啊,我最近才转运,要是被你说中了,小心我撕烂你的乌鸦嘴。
我也怕,怕做梦。澈假装打了个哈欠,抬手边揉眼边道,我怕梦里和那些人打起来,醒了肯定全身酸疼。
那些人,不用说,在场的各位也都知道指的是谁。
王瓘嘴角的弧度大了几分,望着纯黑色的窗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