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便是地狱开在人心里的花。
一旦人心中被种上了仇恨,那这个人,便已经离地狱不远了。
地狱里的如鲜血一样艳红的彼岸花,便是用这样的仇恨浇灌出来的。
所以,也称——罪孽之花!
看着小鬼脸上的血泪,罗烟忽然想起了许久之前的自己,也曾经那么的怨恨。
怨恨到,恨不得杀光时间所有的人。
而且,直到现在为止,她都想不起来,那时候的自己究竟在怨恨些什么。
也许是什么人。
又或者是什么事。
不知道。
太久了,她已经记不得了。
她只记得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她眼中,天地是一片黑暗,她就躺在这片黑暗中苟延残喘。
侧过头,满眼都是彼岸花,无边无际,一眼看不到头。
所以她便记住了那种鲜红,也只记得那种鲜红。
“跟我走吧。”
她站了起来,对着小鬼轻轻的说道。
小鬼用他那双稚嫩却又布满伤痕的小手,轻轻捧起了茶杯,正要送到嘴边,就听罗烟冷冷的说道:“这杯茶已经凉了,不要喝了。”
小鬼愣了愣。
“走不走?”
罗烟没有看他,只是坐在小黑的背上轻轻的催促道。
急忙放下杯子,匆匆跑了过去,小鬼在离开房间的一霎那,看了看那杯茶,又不解的看了看罗烟的侧脸。
罗烟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小黑的脑袋。
“吼!”
小黑的吼声中似有不悦,却依旧驮着她们走出客栈,跃上了房顶。
转眼间,他们来到了城郊,周家庄上的一所房子前。
黑暗中,一栋二进的小院,三间并排的屋子,窗明几净,屋顶的瓦片也是崭新的。
驻足在屋顶上,罗烟看着院子一对正在月下乘凉的夫妇,沉默不语。
小鬼却不由自主的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咬紧了牙关。
这对夫妇穿着不是最华贵的,却也算得上干净体面,男人大约三十上下,女人也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两个人都属于中等个子,相貌普普通通。
男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唉声叹气,女人则抱着一个孩子坐在石桌旁的小椅子上,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黎拿着一把蒲扇轻轻的为孩子扇着扇子。
就听男人在叹了口气之后,悠悠的说道:“勇儿他娘,我想明天去给彬儿烧点东西。”
女人手里的扇子停住了,声音拔高了几分:“你儿子病了,看病还要接着花钱呢!你还有那闲钱去给那小死鬼花?”
屋顶上,小鬼抓着罗烟衣角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那也是我儿子!我,我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这种恶妇回来。彬儿她娘死的早,原本我娶你回来,还指望你能好好待彬儿,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现在他死了,你开心了?”
男人忽然跳了起来,指着女人骂道。
“我难道是故意要打死他的吗?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谁家教孩子不打几下的?他不听话,我不过就是教训教训他,哪里知道他这么不禁打?”
女人一把扔掉了蒲扇,也跳了起来,开始大哭。
“哇……哇……哇……”
怀里的小婴儿似乎被吓到了,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连忙低头去哄那孩子,语气温柔至极,与刚才那副母老虎的样子,天壤地别。
男人也不再说话,背对着女人闷头坐在石桌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她对小弟弟很好,是吗?”
屋顶上,小鬼忽然扬起小脸,问了罗烟一句。
罗烟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身形矮到可以与小鬼平视,一只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脑袋:“嗯,那是她的亲生儿子,自然会好好待他的。”
“不会再像打我这样,打他的是吗?”
小鬼又流出了血泪。
罗烟一滞,看着小鬼,忽然心里有些伤感。
“是的。”
小鬼想了想,脸上还挂着两行血泪,却笑着对罗烟说了声:“谢谢。”
罗烟不语,小黑却故意不耐烦的挥了挥爪子:“吼……你这小鬼,好生啰嗦,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就吃了你!”
小鬼咧开嘴笑了起来,身上开始冒起了金光,小小的身子也飘了起来。
他笑着低头,看向院子里的人,对着小婴儿挥了挥手:“再见,弟弟。”
然后又收起了笑容,正了正神色,对着罗烟和小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天空中,金光大作,带着小鬼的身影飞向了天际,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了夜幕中。
“走吧!”
罗烟仰头看着天空,看了许久,才低下头,轻轻的坐在了小黑的背上。
小黑一跃而起。
“罗烟,你又私纵冤魂。”
“那你呢?不是还叫那小鬼快走吗?”
“吼!我,我那是嫌他太啰嗦!”
“呵呵!”
一人一豹在月色里边互相调侃着,便飞入了长安城中。
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小黑忽然停住了脚步。
“罗烟,刘家的灯火怎么亮着?”
刘家,刘家姑娘的家。
自从刘大娘被她们收了之后,屋子里一到夜晚便是漆黑一片,可是今夜不知怎么竟然灯火通明?
“走,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