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禹病了多久,太后就跟着病了多久,母子二人已有数月未见面,互相看对方都感觉瘦了许多。
初见时,太后眼中闪过几分心疼,但一想到这几日他的所作所为,便又被狠厉取代,一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
“你就一点血脉亲情都不顾?非要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你以为皇后去了,高家完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万民会指着你的脊梁骨唾骂,你晚上睡觉,都不会睡得踏实!”
丽尧焦急地劝道:“太后,您别说了。”
“哀家偏要说。”太后已许久没有骂得这样畅快,这些话在心里憋了多年,如今总算可以一吐为快。
“我高家,虽不曾为大圣朝立下过多大的功劳,但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即便看不惯哀家,看不惯你那不成器的舅舅,你便是撤职削爵,哀家都不会多说一句,可你为何,要陷害你舅舅弑君,他的胆子,怎敢做出这种事情!”
大概是气狠了,太后每说一句话,都要喘一大口气,双手直打颤,但面对上官禹一点儿不怯场,大有要上去打他一巴掌的架势。
说到激动处,太后还真的甩开丽尧,抄着拐杖就往上官禹背上打,李文忙上前拦着,但到底没有太后手快。
上官禹不闪不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棍子。
太后显然没料到上官禹不躲,愣了一下。
李文苦着脸劝道:“太后您消消气,这事大理寺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皇上根本就没有插过手,高家确实是有弑君篡位之心啊。”
“你胡说。”太后说什么都不信,指着上官禹怒骂。“你既然打定主意想要高家所有人的命,那你干脆,把我这个老太婆的命拿走好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丽尧都快急哭了,后悔把太后带到这儿来,弄得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太后,您别说了,咱们回去吧。”
“你们别劝我,我知道,他嫌我这个老太婆碍眼,要不是有满朝大臣们看着,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我。皇帝,你说高家有弑君篡位之心,我也姓高,你要不把我也算在那满门抄斩的人里头!”
“说完了?”一直低头沉默的上官禹终于开口。
李文心中“咯噔”一声,暗叹大事不妙,连忙跪下磕头,“皇上恕罪,太后实属无心之言,您千万不要当真了。”
“是啊,太后是病糊涂了,奴婢这就带太后回去休息。”
“你们都别说了!”太后今个儿还真跟上官禹杠上了,“他要杀我,就让他杀,我不怕!”
上官禹轻笑一声,表情阴沉,淡淡地说:“你自称朕的母亲,脸上就不会臊得慌?”
太后神情一滞,欲言又止。
李文俯身在地,扯了扯上官禹的衣角,希望他能冷静,但现在的上官禹如何能冷静下来,方才太后所有的话就跟刀子一样不知戳了他多少个窟窿,而这个人,竟自称是她的母亲。
“你似乎忘了,但朕永远不会忘,在朕受人欺凌,遍体鳞伤的时候,你眼睁睁看着,不曾停下来嘘寒问暖半句;朕在东宫孤苦伶仃,担心受怕得夜不能寐时,你和相王共享母子天伦,可曾想过还有朕这么一个儿子?在相王和乱党勾结,要把朕从皇位上拉下来时,你有没有站出来替朕,说过一句话?”
上官禹双眸猩红,控诉的皆是这些年受过的种种委屈。
“你一句话都没有为朕说过,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连父皇想废太子时,你都极力赞成,可现在你跳出来,说你是朕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