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分,微风吹不走空气中的躁动,据说刑部今日从一个犄角旮旯里调来一位侍郎,深得皇上器重,派头极大,让刑部众人议论纷纷,对这位新来的上司充满了好奇。
梅定康一大早就听说了此事,没有任何好奇,只是心中略微不快,上一任侍郎在他回京之后就告老还乡了,这位置大半月都空着,本以为这个位置是皇帝特地留给他的,没成想竟然空降了一个。
听说还是小地方的一个小官,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跟他争。
还没和这位新侍郎见上面,梅定康就拿他当假想敌了,所以新侍郎来报道的那天,旁人皆出去欢迎新同僚,唯有梅定康在屋内处理公务。
耳边全是那些人的恭维之声,和当初他刚来时,这些人跟他称兄道弟的嘴脸一模一样。
不过很快外面就没有了声音,梅定康正奇怪,他们不会乐过头,在工作时间还出去吃接风宴吧?
梅定康正想出去一探究竟,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只崭新的官靴先踏了进来,梅定康初步判断,此人应当是个身体健壮之人,那脚瞧着比他大了许多,随之半截身子进入他的视线中,他的目光慢慢往上移,便见到了一张噩梦般的脸。
“刘清风?”
梅定康手中的笔掉落,墨水滴在宣纸上,瞬间晕染开,他刚写好的文稿就这么毁了,顾不上这些,他猛地站起来,怒道:“你怎么跑来了?”
等问完,梅定康发现眼前的刘清风穿戴的皆是二品官员的官帽、官服,瞬间明白了,“你就是新来的侍郎?”
刘清风眉梢微扬,威严的官服穿在他身上显得人更加挺拔,原本普通大众的面容多了几分俊朗,“刘大人果然聪明,不拜见下你的新上司?”
确定刘清风的确是新来的侍郎,梅定康如雷轰顶,愣在原地,微眯了眯眼,即便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他还是不敢相信。
“你少逗我玩!”
“你看本官像是在逗你吗?”刘清风伸开双手,耸了耸肩,朝他走过去,吓得梅定康连忙后退了好几步。
他摆出老鹰护小鸡的姿势,防备地指着步步紧逼之人,“你别过来!”
刘清风笑了笑,“你放心,本官初来乍到,很多事还需要梅大人协助呢,不会对你有不好的举动。”
说完,刘清风坐到原来梅定康的位置上,屁股接触到梅定康残留的体温,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梅定康防备地盯着他,不悦道:“你不在文安县好好呆着,跑京城来作甚。”
“本官不过是遵照皇上的圣喻罢了,皇上惜才,不忍我只在文安县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把我调回了京城,还委以重任,升我为刑部侍郎,不过没想到我们是同僚,倒也是缘分。”
梅定康冷笑,这厮定是早就知道他在刑部工作,所以一来就直接走进他的办公房,没有一点惊讶,现在竟然在他面前说没想到。
简直无耻。
“皇上不是让你照顾杨大娘吗?你怎么能……”
刘清风就想到他会问这个,笑他天真,道:“杨大娘不日前便病逝了,没了生存的欲望,药石无灵,我回禀皇上,料理了她的后事,便动身进京了,再者,贫苦百姓那么多,难不成还真要一个个都让我亲自照顾吗?”
“我就知道,我又被皇上坑了。”
当初明明答应他要把他调离扬州,结果调是调了,还顺便把刘清风调过来,安排他们在一个地方,这分明是居心不良。
这调了不跟没调一个样嘛。
刘清风抱拳捂着嘴,极力掩饰自己的笑容,看似认真地思考了自己的措辞,安慰道:“其实皇上也是好意,让我们成为同僚,可以增进感情,毕竟我们交锋这么多回,也够了,不如,结交一下?”
梅定康瞥了他一眼,嘲讽道:“跟你结交,我还不如跟猪结交。”
刘清风眼神黯淡了一会儿,说:“我怕猪不愿和你结交。”
“你”
刘清风起身快步朝梅定康走去,不给梅定康闪躲的机会,就把人怼到了墙角。
“阿康,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那么想离开我?”
听到这个称呼,梅定康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谁许你这么叫我!”
刘清风忽略他的反抗,“阿康,答应我好吗?”
“我我宁死不屈。”
“我不要你死,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是因为从前我老针对你吗?我向你道歉,我当初是觉得你靠着家族的底子出来招摇过市,心中不忿,才”
梅定康脸憋得通红,打断了他,“你有何不忿?我祖父是内阁老臣,我父亲是三朝元老,我兄长在边关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我们这百年不知付出了多少才有了今日的荣耀,你不过是寒窗苦读十年罢了,我便是靠着家里招摇过市又如何,你凭什么不忿,你分明就是心理阴暗,眼红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