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进攻滑州的时候,滑州(位于今河南滑县)刺史王轨被仆人暗杀,仆人带着王轨的脑袋来投奔窦建德,但窦建德却对这种弑杀旧主,忘恩负义的小人表示唾弃和厌恶,所以,并没有接受这个仆人送来的“厚礼”,反而是直接选择将其杀掉,并且把王轨的脑袋装殓好,送回滑州下葬。
也正是窦建德这种对忠孝仁义看的比命重的行为,赢得了大批老百姓的民心,甚至滑州城的官吏也受窦建德这种行为的感动而主动投降。
窦建德这种正直的三观是没有错的,但是如果要是称霸天下,忠孝仁义这种观念有时候反而会成为一种障碍,阻碍自己强大的障碍。
一直以来,窦建德奉行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态度,只要别人不来惹自己,一般情况下,自己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当然,也只是一般情况下,除非是自己想要盘算某个地方)。
但是如果人要是来犯自己,那自己必然不会给对方留任何面子。
就比如说赵州(位于今河北石家庄市赵县)刺史张昂和邢州(位于今河北邢台市)的刺史陈君宾,就曾经给窦建德找过麻烦。
当时这两个地区虽然是河北地界上的,但是都不归窦建德管辖,而是依附于唐朝,所以窦建德一直和这两个地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虽然窦建德表面上和这两个地区保持着距离,但是也保不齐窦建德会打这两个地区的主意。
可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自己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拿下这两个地方,所以,窦建德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之后,窦建德等到了合适的机会。
准确来说,是一个合适的借口。
当时,窦建德进攻赵州和邢州,直接活抓了张昂和陈君宾,而且顺道连唐高祖李渊安排在这两个地区的宣慰大使张道源也给活抓了。
打他们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越界了。
当然,没有过多的史料能够详细记述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越界的行为,这个就成了一个谜团。
但窦建德却认为他们越界了,所以要揍他们。
但是细细捋一捋思路,我们就不难发现其中的端倪。
首先,赵州和邢州距离窦建德地盘很近,窦建德早晚也要打这两个地方的主意,所以,借口对他来说,就非常的重要。
再者,窦建德在放了徐盖,徐世勣父子和同安长公主之后,李渊曾因为这件事而和窦建德订立了友好合作的契约,所以,窦建德不敢明面找理由打这两个地方的主意。
再次,越界这种行为,就算是放到现在,也犯不上直接把人家抓了,然后占了人家的地盘,摆明了窦建德就是想要图谋这两个地区。
最后的最后,关键来了。
在窦建德抓的这几个人里面,有一个人比较特殊。
他就是张道源。
张道源是唐朝派去抚慰山东和河北的大使,而且在山东和河北很有声望,大家好好想想,如果一个人很有声望,那是不是当地的老百姓就会很拥护他?是不是他说什么,老百姓就会听什么呢?
窦建德抓张道源的意图非常的明显,摆明了就是想在自己的地盘搞洗脑,然后让老百姓倒戈唐朝,然后来孤立和对付自己。
所以,就冲着这个由头,这两个地区和这三个人就不得不抓,也不得不杀。
窦建德是这么想的,但是却有人不同意他这个做法。
这个人名叫凌敬,是窦建德身边的国子祭酒(大致相当于大学的教授或者是教育局副部长级别的官职)。
凌敬对窦建德这种鲁莽的处理方式,表示十分的不赞同,在他看来,大家都是给各自的领导办差,无分对错。所以不应该杀掉。
所以凌敬就给窦建德提了个醒。
“陛下,这三个就因为越界,您就抓了他们,这是不是和您之前忠孝仁义的理念有点违背啊?”
窦建德不屑且愤怒地说道:“越界而过,这是不受规矩,朕的大军虽然杀到城下,但他们却拒不投降,反而还和我对着干,这个罪名,有该当如何处置呢?况且朕如何不遵守忠孝仁义之道了呢?”
凌敬又说道:“陛下派高士兴去征伐罗艺,而罗艺的兵马才刚来,高士兴就吓得投降了,陛下难道觉得这种行为就是您想要的行为吗?如果军中都是这种不战而降的人,陛下还敢用吗?”
窦建德听了之后,如醍醐灌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的确,如果不战而降,保不齐以后派出去作战也会投降别人,而那些宁死不降的人,反而更靠谱点。
窦建德当即下令,释放了这三个人,而这场闹剧,算是彻底画上了个句号。
或许是窦建德也意识到忠孝仁义这种虚无缥缈看不见的东西对于自己称王图霸有点阻碍,所以渐渐变的和之前的自己有所不同。
他开始变的多疑,变的爱听好话,不爱听忠言。
当时他麾下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将领,名叫王伏宝,此人一直随窦建德征战,立功无数,但是也因此得罪了同僚。
一个人在工作中表现的太过于优秀,难免招来同僚的妒忌,所以窦建德麾下其他的大将和大臣开始联合起来,一起捏造罪名,诬陷王伏宝造反。
相比之前徐世勣策划谋反诛杀自己小舅子曹旦的计划,窦建德表现出了宽宏大量的态度,所以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了徐世勣。
但也或许是前车之鉴的影响,让窦建德开始变得敏感起来,他开始对身边的人充满了不信任。
所以当他听到王伏宝要造反的消息,窦建德还是很愤怒的,他没有再说什么替王伏宝开脱的话,而是直接下了一个命令。
杀!!!
可王伏宝有点不服了,他干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要被砍了呢,所以,王伏宝决定找窦建德说明白情况。
这就有点类似于法院审案的经过,一审判决结果无法让原告王伏宝信服,所以王伏宝提出了上诉。
王伏宝当时哭着找到了窦建德,眼含热泪地说道:“陛下,我王伏宝一直本本分分,从来没有敢干过违法乱纪,也没有想过逆反的事情,您怎么能够相信那些流言蜚语而杀掉我呢?如果您要是杀了我,这无异于砍掉了自己的臂膀,毁掉了自己的长城,这买卖您愿意干啊?(自斩左右手乎?)。”
可此时的窦建德已经听不进去任何的逆耳忠言,此刻充斥在他脑子里的就只有谋反这个词儿。
而王伏宝越是辩解,窦建德就越是不相信他的忠诚,越是确信他有造反的想法。
窦建德不想再和王伏宝废话,直接把他拉出去杀了。
哪怕自己杀错了人,也绝对不能够承认自己犯了错,一个人想要成为王者,自己就必须狠下心来。
因为待人仁慈,就是在谋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