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薄暮,斜阳平西,小镇一派祥和。
不久,圆月高升,撒下清冷的光辉。
然而,舞剑的女子却一直没有停手,虽然她看起来有几分慵倦,额上甚至冷汗淋漓而下,但她的剑意是那么的狂乱,有种睥睨尘世的傲然,让人既怜又惧。
渐渐地,这冰冷的剑光引来了不少人,虽然他们都被这世间绝美的身姿所吸引,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这剑舞是那么的出尘脱凡,如同绝世的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世间最大的孤独,也莫过于此吧。
站在远处的人们议论纷纷,有的人猜测道:这女子恐怕是失恋了吧?
然而立马就有人反驳道:如此美丽脱俗的女子,就算是貌赛潘安,才比子建,也怕是要自叹配不上她,她又怎么可能失恋呢?
又有人道:莫非她遭人凌辱,自知意非清白之身,所以此刻才这样作贱自己?
可是又有人反驳道:你没看到这女子所舞的剑法么,依我看,她多半是出自于儒仁门,这天下又有谁敢这么大胆,敢凌辱儒仁门的人。再说了,你看这女子,虽然醉酒舞剑,但她的步法身形之间,尽显闺阁风度,所以啊,这样的女子,知道自己要遭凌辱,恐怕就是一死,也是不肯就范的。
那她是为什么这么歇斯底里地舞剑呢?有人又问道。
有个人脑洞大开,道:听说儒仁门最近险些灭门,死了不少人,这小姑娘这样伤心,多半是自己的至亲好友去世,心里一时想不开,所以才当街舞剑。
有人又道:天下觊觎儒山的人很多,这个小姑娘竟敢当街显示自己的儒门剑法,要是被南武林的人瞧见,那她可就遭了。
又一个人立马捂住他的嘴巴,道:这都是道坛中人的事,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只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好了,至于道坛中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你争我夺就好了。
但是有一个人立时阻止道: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这儒仁门为我们修桥筑路,修缮房屋,还救济没钱的人家,又是维持方圆百里的秩序,又是保卫周围百姓的安宁。他们做的事,哪些不是好事。若是这儒山被膜佛窟占领,那你们想想,我们这附近的百姓,还有没有好日子过了。
一个年轻人点了点头,道:这儒仁门小姑娘这么光明正大地舞剑,必然会被邪魔发现,怎么办?
一个老头儿嗔责道:怎么办?赶快去通知儒仁门的人啊。
果然,人群中有一小伙人匆匆走开,向北而去。
而不知何时,人群中间多了一长一少的身影,那年长的身穿白衫,然而白衫上有许多补丁,看起来又赃又破。
那年少的,手拿一把三弦,紧紧跟着白衫男子。
不消说,这自然是君泽祖孙二人,君泽看了看小玉舞剑的面容,那潮红的面庞,那遗世独立的身姿,早已在记忆里打上了烙印。
看到小玉这样,君泽心中一阵心酸,拉了拉祖爷爷的袖子,道:祖爷爷,那子玉姑娘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啊。
布衣卿相弯起两个指头,在他头上打了个栗暴,道:你这臭小子,不是答应我再也不理睬那子玉姑娘了吗。
君泽摸了摸被祖爷爷打得生疼的脑袋,歪起嘴唇,道:我哪有理睬她啊,我只是看到她那副样子,怪可怜的。
布衣卿相又用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嗔道:你祖爷爷我一把年纪了,整天风尘仆仆地走南闯北,吃过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水,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啊?
君泽皱起嘴角,道:谁让你那么爱钱的,如果你不爱钱,我们祖孙二人大可以在首阳山种地过日子,哪里用得着这么走南闯北的。
布衣卿相又捶了捶君泽的后背,道: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小子,如果我祖孙二人终老首阳山,你还怎么了解这大千世界啊。
君泽哦哦了两声,这时,那舞剑的小玉已经回剑入鞘,全身香汗淋漓,酡红的面庞有了几丝血色,神情也由醉转醒,看来她的酒意已经去得差不多了。
君泽多么想上前去搀扶她,但一想到自己与祖爷爷的约定,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能默默祝愿子玉姑娘安然无事。
天上,一轮圆月已升到中天。
小玉已经有些疲乏,想找个地方休息,她刚想离开,想消失在众人的注目之下。
然而,就在这时,她手中的厨君百味却微微震颤,声声铮鸣,如小鱼拍水。
小玉转身回眸,她最最不想见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子玉师妹,别来无恙?